院子外面就是卵石铺就的古栈道,栈道顺着玉河索河而下,全长十多里,上面的卵石经过行人的踩踏,已磨得油光水滑,被刚从氤氲中露出脸来的阳光一照,泛起五光十色的彩晕,很是漂亮。
徐氏微眯起眼睛:面前的栈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可是方才,就在她踏进院门的那一刻,却分明听到了什么,很清晰,就在不远,她绝不会听错。
“哇.......”
又是一声,从头顶上方冷不丁飘下来,像夜猫的惨叫,但更像是婴儿的啼哭,贴着她的头皮划过去,似乎还触到了她的几根发丝。
徐氏再也冷静不了了,她像触电一般身体猛震一下,转过头朝外走去。回头的那一刹那,她似乎听到了顾玉尹的声音,他应该是在让自己看茶,可是她没有理会,而是更加坚定地朝栈道走去。
高大的古榕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仿佛在头顶编织了一张绿色的大网,只有星星点点的阳光能从那张巨网中透下,落在徐氏脸上,像跳动的斑点,使她的脸看起来异常怪异。
一个路过的村民看到了她,打了声招呼,却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后来他回想起来,徐氏那天是有些不对劲的,她虽然在朝前走着,但是两个眼睛却是钝的,里面没有光彩,眼珠子就像两只木头块子。
而且,在走出去几步后,他似乎听到徐氏自顾自说了句什么,好像是什么‘孩子’之类的话。不过他当时也没有多想,就一个人离开了。这个村子里,为孩子疯为孩子死的大有人在,多徐氏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于是他就径自回家去了,甚至没想到去知会顾玉尹一声,只把徐氏一人留在了那条美丽悠长的栈道上,任她越走越远。
当月亮从河对面升起来的时候,徐氏终于来到了玉河边上,河水澄澈,像一面镜子,将她和月亮都映在里面。她俯下身,定定瞅着自己的镜像,思绪却飘到了别的地方。
那个声音一直都在,就像一只风筝,时远时近,绕着她的心尖尖打转,但从未曾离开。她觉得它好小,小的像一只猫仔,小得必须得到她的庇护,才能生存下去。
“别离开我,我护着你。”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忽然有些恍惚,因为眼睛在水面聚焦的那一刻,她发现下面那个“自己”,手里抱着一只襁褓,蓝底白花,正是她这一个月闲来无事时为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儿做的小棉被褥。
“孩子。”徐氏喃喃着,伸手去摸那只襁褓,手指触碰到河水的那一刻,她打了个激灵:这水好凉啊,寒意刺骨,冷得仿佛能一夜冻上。
可是,现在还远不到河水结冰的季节吧?
凉意刺痛了她的指尖,她的头脑也因此而清醒了一些: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这条大河的河畔,以前村中经常有人过来,后来官府的人派人看守着,便很少有人来此地犯险了。
她有一段时间甚至爱避免到河边来,因为总觉的那河水很渗人,而且里面有股腐败的臭味,每次闻到,胸口都要难受许久。
可是今天,她为什么形单影只地到这里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