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子豫真的是这谷中的仙人吧,受她照拂,这些花草才长得这般旺盛。
徐冲一边将裹在身上的白布拆掉,一边脑中胡思乱想着。
人越是在恐惧的时候,思维就越是活跃,比如现在,他越是想集中精神想一想如何应对可能发生的危机,可大脑偏偏不听他使唤,充斥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想法。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常常因为形形色色的理由被父亲责打,字没写好,书没背熟,烧糊了饭,等等等等。父亲经常是突然暴怒,在他丝毫没有防备的时候,已经劈头盖脸的挨了一个巴掌,他甚至不能为自己辩解,因为越是辩解,越是会点燃父亲的怒火。所以后来,他学会了谨慎,也学会了隐瞒,犯了错,他都会尽量地去弥补,不能弥补的,就竭力遮掩下去,不让父亲发现。
杀了那个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名字的男人,也是为了瞒下自己的过失。可是徐冲知道,自己没有因为杀人而生出一丝一毫的后悔,他也知道,如果有下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杀人。这么多年来,掩盖错误,已经成了他无法摒弃的一种习惯。
脑袋上那根筋又开始跳了,徐冲皱起眉头,从衣服的前襟中掏出子豫给他的那朵百合花,轻轻嗅了嗅它的花心。这花儿能让人心里安静,也能让那老妖下的迷药不起作用。徐冲就是靠着这朵花撑到现在,没有变成一具昏昏欲睡的活尸,像李庸那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阳穴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一些,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朝外望了望:子豫为什么还不来?现在已经是子夜了,他们约好了要一起逃走的。
像是听到了他心里的呼唤,子豫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她手里握着他的剑,先皇御赐的尚方宝剑。
徐冲推门走了出去,接过宝剑的同时,情不自禁地牵起了她的手,“走吧,机不可失,咱们一起离开这儿。”
子豫的手指在他手心中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徐冲却将它们捏得更紧了,她没有抽回手,只默不作声地和他一同朝山谷的南边走去。
最南端有一条夹在两座山之间的小道,极窄,人若想从中间通过,只能侧着身子,将前胸和后背都贴在山石上用力挤过去。可是这是唯一一条出山的路,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曾经有人为了躲避它,跑到了这里,可是那人生得肥硕,所以进去之后竟无法动弹,活活被山石挤死了。不过你功夫好,身材又精瘦,说不定倒可以从那里钻出去。”
徐冲还记得子豫说这句话时担忧的眼神,他本想问她平时是怎么出谷的,可是踌躇半晌,还是没有问出口。
现在,在看到子豫说的那条通向“生”的道路时,他忽然理解了她的担忧:那条“小道”夹在山石间,宽不足一尺,而且遥望过去,远处似乎更窄一些,里面还填着许多山上滑落下来的碎石。
这哪里是什么小道,简直就是一条缝隙。
徐冲的脑袋又开始疼了,他回头看向子豫,“若是走到一半,被山石夹住了,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