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个人仓皇逃到家里,不顾祖母的询问,就开始收拾东西。可是,当他们将简单的家什整理打包完毕,堆放在板车上准备离开时,母亲却忽然止住了步子,她看着黑洞洞的门口,从头到脚都在抖动,仿佛忽然犯了癫病一般。
林颂绕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不禁心里发颤,可是,他还是鼓足勇气,走过去握住她冰冷的指头,轻声安慰,“别怕,我走在前面,我们冲过去。”
“不行,走出去,它们也会跟着,不会让我们好过的。吃不上这一顿,它们不会让我们好过的。”
“还有些剩饭......”
“没用,它们知道我要走,那些东西敷衍不了它们。”母亲忽然揽住林颂尧的肩膀,眼中涌出泪水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母亲哭,他记得,父亲去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还为此被祖母骂了一通。可是只有他知道,母亲不是心狠,是坚强,生活的艰辛早已将她的心打磨出了一层硬壳,一旦打破,露出里面的柔软,她就没有办法继续撑下去。
“小尧,你们两个走吧,我留下来,不遵守约定的是我,我留在这里,它们可能不会跟你们去的......”
“不,母亲,”她的话被林颂尧打断了,他也哭了,泪眼滂沱,“母亲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现在大难当头,我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正在争论不休,门口却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颂尧,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怎么......”是陈远,他一脸惊愕,看着哭成一团的林家母子,“出什么事了?我是不是......是不是能帮上点忙?”
后来林颂尧想,母亲应该就是在陈远说愿意帮忙的时候动了杀心。可是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已经记得不甚清楚,或者这样说,他的头脑在本能地抗拒这段记忆,因为这样的一段记忆,会将他逼疯掉的。
他忘记了陈远是怎样被母亲叫进屋里的,也忘记了自己当时在做什么,好像......好像他被祖母叫住了,那个老早就洞悉了母亲这几年在做什么,也猜出了母亲现在要做什么老太太忽然说自己身上不舒服,让林颂尧将她扶到院中的石墩上坐坐。
悲剧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他听到屋里传来陈远的叫声,很轻,就好像他不小心摔了一跤似的。
“陈远?”
林颂尧唤了一声,却没有人应他,过了许久,母亲的声音才从屋里传了出来,“没事,小远磕到了脑袋,我帮他上点药。”
这句话没有让他安心,反而,他觉得心跳得厉害,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