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碎了,溅起一片灰尘,蒙蔽住荣姨的双眼。她愣了一愣,忽然转身,不顾双膝传来的阵阵刺痛,朝身后那片松柏林立的荒山跑去。
身后的人似乎没有追来,至少,她没听到它的脚步声,于是,荣姨跑得更卖力了,不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山脚处。一块石头后面闪出两个人影,一老一少,脸上皆带着不好惹的神情,将她逼得步步后退。
“你们......”她看着宝田和穆瘸子,脸色变得铁青。
“为你撑腰的老鬼都死了,你还能跑到哪里去。”后面那个声音吓了荣姨一跳,桑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无声无息站在她身后,近得几乎贴到了她的后背。
荣姨后背的汗毛全部乍起,她看过了它的本事,便知自己算计它之后,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只是,她还不死心。
荣姨回身朝桑跪下,脑袋在地上砸得“砰砰”作响,“神仙,我知道你爱食鬼物,我能将野鬼召唤过来,为你享用,还请神仙......还请神仙饶我性命......”
此话一出,那群被火焰圈禁住的野鬼就吱哇乱叫起来,愤愤不已,群情激昂,若非被火焰所缚,定会冲将过来。
“这些臭鱼烂虾,我吃了还怕污了自己的舌头。”桑将每一个字都说得硬邦邦的,它咬着牙,脸上萦绕着渗人的青光,“你好大的胆子,敢算计......”
话未说完,因为身后忽然冲出一个人来,虽一脸的惊惶,却仍就地一跪,伸开胳膊护在荣姨身前。
“你是?”桑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年轻人,锁起双眉,“你是林颂尧?”
“不要伤害我母亲,若非为了我,她也不会一错再错,她的错,我这个当儿子的替她受过。”
林颂尧说得字字恳切,可是他的两眼中的神色却平静异常,桑看不明白,只觉得心惊。
“代她受过......”
“本来我也恨她,恨不得将她送官,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所有的因皆由我而起,若不是为了我,她不会杀死陈远,若不是为了我,她不会建立无比阁,若说有错,那么我身上的罪孽更重。我林颂尧才是一切的根源,要杀要剐的就冲我一个人来就好了。”
林颂尧的胳膊被荣姨拽住,“你快走,我做的每件事你都不知道,和你有什么干系,你快走,走......”
荣姨终于慌了,嘴唇哆嗦着,眼神里的光彻底散了,她跪着,双膝却仍然在抖,差点支撑不住她的身体。
“果然是人就有弱点,看来儿子才是你的死穴,你们母子离心这么多年,现在,倒要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来了,”桑冷笑一声,拇指的指肚从嘴唇划过,眼中慑出两道精光来,“那么你们来说说看,我到底该找谁算这笔账呢?”
“是啊,该选哪一个呢?”
一声脆凛的笑,紧跟着的,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远方的林间飘来,嫩生生的,语气却成熟老道,仿佛一个成年人长着一把孩子的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