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江滨疯狂作画之时,大名城已悄然起了变化。
一开始,当天色忽然阴沉下来的时候,人们还只当是天气变了,即便他们从未见过那样奇怪的云层。云压得很低,仿佛站在城楼上便能伸手触到它一般,不仅如此,它还异常厚实,不仅阳光,连风都透不进来。它仿佛在城池上加了个大盖子,将里面的人全部压在下方。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在后面:在城门惨案发生的第二天,人们发现城门打不开了。一开始守城的兵士还以为有什么东西挡在城门外面,可是爬上城墙朝外看时,却吓得魂不守舍,连滚带爬地从石阶上冲了下来。
整座大名城的外城墙上都被灰色的不知是云还是霜的气流涂满了,云顺着城门流下,堵住了门上的每一条缝隙,将它封得牢牢的,即便官府动用了所有的人力,都没能将大门推开半寸。
这些气流是从上方的云层中涌出来的,就像四面水帘,将大名城从头罩住,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公子,不行啊,完全推不动。我方才到城楼上也看过了,但那条路也走不通,您看我这把剑。”宝田刚巡视回来,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宝剑递到赵子迈眼下,“我就把它朝云层中一戳,上面就结了这么厚的一层冰,这人要是从城楼跳下去,不摔死,也得冻成冰棱了。更何况,我们根本不知道包围着城池的水汽有多厚,万一绵延了几里地,那谁能受得了?”
宝剑上裹着的那层冰有几寸厚,正“嘶嘶”朝外冒着白烟儿。桑用手指在白烟中蘸了一下,又放在鼻子下方闻了闻,目光陡然暗了下来,“这不是冰,是怨气,积攒了上千年的怨气。”
赵子迈眉头紧锁,“难道这还是那老妪所为?可是年画,不都被你毁掉了吗?”说到这里,他略顿一顿,“难道江滨......还没停手?”
话说到这里,他看到桑的眼睛朝上方一翻,脑袋也微微扬起,便心里一紧,随着它的目光朝上望:头顶的云层在翻涌,如滔滔海水,奔流不息,可是在云层的上方,出现了一张脸,和整座城池一般大小,苍老中透着和蔼,和蔼中又带着几分凄凉。她笑着,灰白色的水汽便从她两片干瘪的嘴唇中汩汩流出,钻进云层中,将它愈填愈厚。
“果然是她......”
话未说完,身旁的桑已将手向上一扬,铜针从她指间飞出,直冲那张脸去了。眼看就要触着她,周边的水汽却忽然奔涌过来,在她的下方凝结成一团,看似只是一团可以轻易穿透的气,却只听“当啷”一声,将撞在上面的铜针硬生生逼了回去。
铜针从半空中坠下,重新回到桑的手中,它出师不利,自是气恼万分,手心中“腾地”窜起三把火,扬掌便要去烧那张依然笑微微的人脸,可是,却被赵子迈按住了手腕。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他看向她,“即便你能烧了这一个,但只要江滨还在画,那就还会出现成千上万个,又何必白费功夫。”
“那兔崽子在哪儿?”桑收起手心中的火焰,将牙关咬得咯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