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穆小午不仅不怕,反倒冲桑扮了个鬼脸,耸肩道,“难道不是啊?我的身体你白占了这么久,付过一文钱吗?道过一句歉吗?不仅没做过,你还动辄就威胁那瘸子,要将他扔沟里,你说说看,我们祖孙两个到底是倒了几辈子霉,才遇上你这么个云中夜叉?”
她嘴皮子一向利落,噼里啪啦连珠带炮地说出这么一大串,却偏又句句在理,一时间倒弄得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用手点着她的眉心,半天才憋出三个字,“你等着。”
“等什么?”穆小午轻叹了口气,“等出去之后你再来找我算账?我说那个什么大神仙,咱们俩现在被她多困几日倒没关系,只是外面那具躯壳可是等不起的,不吃不喝,用不了多久,她就断气了,到时候,咱们俩就都成无主孤魂了,你还找谁算账去?”
桑知道她用的是激将法,但也知道她说得话句句在理,所以只能暂时压下怒气,抬起手掌,将掌心三道明亮的火光朝那漫山遍野的棉桃投掷过去。棉桃遇到火焰,“哧哧”作响,登时被烧了个干净,窜出的黑烟直冲天际,恨不得将天捣出个洞来。
可就在这时,她们面前的景象忽然又一次定格了,棉花、蓝天、斜阳都变成了画中的景物,用他们看不清的速度朝后方退去,消失在一片混沌中。
景象又变了,这一次,不再是白天了,前面的夜那么深那么长,像永远也走不出去似的,若不是耳边隆隆的海浪声,桑几乎以为这又是一幅画,一幅完全漆黑的图画。
“她的记忆,我攻不破,”它有些泄气,在听到穆小午的叹气声后,这泄气又变成了懊恼,于是便从牙缝中憋出几个字,“叹什么叹,有本事你突围出去,你视若珍宝的那根破铜针,不是厉害得很吗?”
“又不是埋怨你,”穆小午嘀咕一句,“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怪什么?”
“她把咱们弄进来,却不直接动手,反要咱们看她的一段段记忆,这是何缘故?”
“她觉得自己冤,简直要冤死了,这冤屈憋在心里,几千年无人可诉,现在抓到我们,当然恨不得全部展露出来。”桑两手一摊,“可是有什么用呢?早度化早超生,于人于己,都是解脱。”
“不一样,”穆小午的声音沉了下来,像一片叶子从树顶悠悠落下,终于找到了归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问这句话的时候,海浪声忽然大了,伴随着一阵簌簌的响动,有什么东西从海里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