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花鼓喧的刀法何其诡异阴险,他绝不是用蛮力,而是诡计迭出,消耗诱骗对方,让对方节奏全无,从而让整个争斗,变成他主宰的战场。
除非是“南怪”羊左楼这样的大修为家,才能不受花鼓喧节奏影响。
但风骁骑能够抵挡花鼓喧两百多招,已经堪称不易了,花鼓喧双刀不停反复回撤和推前,风骁骑疲惫不堪,甚至连“易水刀”都快把持不住了。
这时,只听一丝琴声悠悠传来,竟像是有灵魂一般,琴声飘到了花鼓喧与风骁骑之间,花鼓喧的双刀被这琴声轻轻一推,竟然折返过来,几乎绞断自己的脖子,他忙把双刀一扔,丢在地上。
风骁骑的双臂也被这琴声轻轻一打,垂了下来,易水刀终究还是握在了手里,然而双臂却已没有力气抬起。
两人就这么被一段琴声隔开了。
这段琴声悠扬,然而只有一段,便停了,悄无声息,如过堂之风,也似月藏云后。
众人顺着琴声来源,发现院子西南角那座凉亭,不知何时,已经有个人端坐那里,面朝天上圆月,但面容恰好被月影遮挡,看不分明。只见他一身儒士打扮,身材瘦长,仙风道骨。
风骁骑看到这个身影,只觉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敬畏之感。
而这是邓离已然跪倒在地:“拜见义父!”
瞎眼老者脸上抽动,似乎害怕这个老人,竟然也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而邓良人也双膝一软,扑通跪下了。
反倒是茹杏秋、镜水月和风骁骑,以及花鼓喧还站立当场,但花鼓喧双腿已然开始打颤了。
那个仙风道骨的老人突然长长叹息一声,说道:“居庙堂之高,不知江湖之远,昔日唐太宗,总想追求天下在握,民心归附,可他又怎会知道,天下一统容易,民心一心万难。”
众人不禁低头,都不知这个老人此说是何意。邓离脸上冷汗流了下来,却不敢说一个字。
老人慢慢说道:“哎,人老了,得有这个觉悟,那就是没人听你的话了,或者干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唐太宗英明一世,到最后病倒在床,连自己儿子和武才人通奸之事,都不得而知,瞒在鼓里,这身边一屋之隔,而且还是自己亲生儿子,都敢如此,何况千里之远,又无血亲呢……”
邓离似乎听懂了老人的意思,磕头道:“弟子邓离罪该万死,没能完成师父交付的任务,让‘剑仙山庄’之名落到别人之手,弟子愿意受死另罚!”说罢,邓离忽然双指急戳自己的太阳穴,竟是要以死谢罪。
可这是偏偏有一片落叶,被风恰好吹落到邓离身旁,又恰好打在了邓离的手上,把邓离的双指弹开。风骁骑见到如此高深的功夫,内心大骇,暗想:恐怕我师父慕云祖师,也未必能有这样的境界,此人是神是鬼?
邓离流下泪来,再度叩首道:“多谢义父不杀之恩。”
那个老人像是很疲倦的样子,说道:“俗人才以成败论英雄,要是输了一次两次,就不活了,那么昔日汉高祖岂不是早就可以死百次十次了?就算为师我,恐怕也要死七次八次了。死容易,死后万事皆空,活才难,如历千层地狱……”
“弟子受教了,感谢义父提点。”
那个老人说道:“离儿,虽然你输了,但为师并不责罚你,你可知其中的原因?”
“徒儿不知!”
“因为你做对了一件事,弥补了你的失败……”
“徒弟不才,敢请教师父……”
那个老人却不再言语,而是轻轻拨弄琴弦,悠悠琴声,如泣如诉,说不尽的红尘往事,道不尽的风流万古。月影时现,无论镜水月怎么去细看,可都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