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沉思片刻,便平静的说道:“官家,以臣看来,王介甫无疑是一个很杰出的改革家,他勇于直面大宋的社会问题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但人无完人,王介甫身上也同样存在着一些缺点,独断专行、任人唯己这些缺点官家也是十分清楚的。”
“是啊,朕一直都清楚!但朕登基时大宋的情况容不得朕顾虑太多,朕只能靠他来推行新法!朕突然在想,如若变法失败,那些士大夫又会如何评价朕呢?”神宗若有所思的说道。
“爹爹是在想新法的一部分弊端其实跟提出新法的王介甫自身缺点有关吧?看来苏远承凌志二位大人今日所言让爹爹很是意动!”一直默不作声的赵煦突然打断神宗的自言自语。
在赵煦看来,王安石的某些想法超越了大宋的社会现实。如他认为:“今公赋禄与之,即不为余人侵牟,而又不至枉法害事以取赂矣。”
王安石认为给天下官吏以充足的俸禄就可以杜绝贿赂请托、枉法受脏等弊端,这对此时的封建官吏来说想想都是不可能的。
又比如,王安石主张改革吏治,以期“自此善士或肯为吏,善士肯为吏,则吏、士可复如古,合而为一。吏与士、兵与农和为一,此王政之先务也。”
王安石竟然试图恢复古代士吏合一的制度,显然是不可能的。王安石只看到变法能带来的富国强兵的一面,而忽视了为达此目的需要付出代价的一面。他雷厉风行地推行变法,要把自己的理论和设想变成现实,而无暇顾及人民的承受能力。因而损害了百姓的利益,必然丧失百姓强有力的支持。
王安石任人唯己,为了推行新法,采取了极端的用人措施,即以新法为标准,赞则用,反则贬。如刘敞因“论新法不便”“安石怒摭前过,斥通判泰州,以集贤校理、判登闻检院、户部判官知曹州”。
在赵煦看来,适度的采取这种方法可以打击反对派并增强改革派的力量,但王安石却没有把握这个度,对于意见相左的建议全盘否定,致使改革派孤立无援,甚至内部也离心离德,陷改革于困境。
王安石不惟任人唯己,还存在独断专行的倾向。王安石把一切异议斥为流俗,使一些对新法持善意批评态度的人离开了改革派集团,如欧阳修“及守青州,又以请止青苗钱,为安石所诋,故求归愈切。”
这样一意孤行必然致使新法在执行过程中纰漏百出,流弊甚广。
赵煦巴拉巴拉的说了很多后世对于王安石的一些评价。这些评价神宗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听到,乍一听就感觉耳目一新,仔细一想发现非常有道理。
“在孩儿看来,王介甫的改革措施确实可以让我大宋朝廷摆脱积贫积弱,但其中一些举措只能适用于一时并不能适用一世。依孩儿所想,变法革新求的是变是新,随着时间推移,王介甫新法中的部分内容已经不合时宜,那这部分新法就应该修改,做到与时俱进!”赵煦神色郑重的总结道。
“煦儿,你可知在王介甫新法的基础上继续改革新法要冒着多大的风险?”神宗神色严肃的对着赵煦沉声道。
“爹爹难道还要学王介甫那样雷厉风行的推行新法吗?”赵煦眨眨眼,揶揄道。
“这次,我们来试试你说的温水煮青蛙吧!”神宗同样眨眨眼,咧开嘴笑着道。
赵煦一听此言,也笑得双眼咪成一条缝。一旁的陈光看着这父子俩的笑容打了个寒颤,腹诽道:“这父子笑的,真像一大一小两只偷了鸡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