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都不知道为什么闵西里面试要选一首这样悲伤而寂寥的曲子,让人想落泪,又让人有些贪念。等阿布都明白过来自己的情绪跟着她的琴弦起起伏伏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音乐不需要惊艳,只需要共情。
演奏者手上的乐器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魔笛,只要一经演奏,听众就会想游魂一样随着音乐到达另外一个世界。有些人沉迷其中,获得了精神上的极大满足,有些人挣扎其中,寻求到短暂的红尘休息。
闵西里似乎也入了迷,如今她不在是闵西里,她似乎已经化身为乐曲本身,靠着本能的天赋驱动着她的乐章,像女娲造人一般随意的甩出些泥点子都能成为非常高等的生灵。
那阵风吹过了群山之后,群山比以往要更加孤寂,树叶窸窸窣窣的发出声响,原来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淅淅沥沥的十分有耐心的浸润着被风短暂停留的天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布都身处剧场之内,竟然能够真切的感觉到寒冷,他手臂上的汗毛一层层的传来麻麻酥酥的错觉。
闵西里闭着眼,似乎也来到了夏尔西里,她的身上一滴雨都没有,像是一层保护一样避免了她沾染上,然而她还是感受到了自己音乐的内里,她闻到了泥土的香味,混合着青草若有若无的苦涩。
苦涩……是盐酸帕罗西汀的味道。
回国这么久,闵西里第一次回忆起自己在写这首曲子的心境,以为自己都忘记了,忘记了那段疯狂而濒临崩溃的时候,忘记了世上还有冯书意这个人。
闵西里不愿意在想起他,但是她的记忆力不允许她遗忘,就像是一枚多米诺骨牌,你以为你不过请轻一点推到了一张,却波及了一大片。
回忆奔踏而来,闵西里的手快的已经有点让阿布都震惊了,那激烈的音乐像是在操控着雨声,显然刚才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瓢泼,将闵西里淋了个狼狈。
闵西里陡然的睁开眼,才惊觉自己身处天选剧院,她的曲意放缓,这是《夏尔西里》选段原本她准备结尾的地方。不过现在她突然改了主意。
她并没有按照原来写的那样,将整个曲子的氛围拉得无比渺小和遥远,而是跟随着自己的心意完全现编。一改之前的静谧,调子短促而轻快了起来。
闵西里睁着眼其实根本看不清台下,只是漆黑一片,只有远远的,最后一排座位处打过来的光,像是一轮皎洁的月亮照耀着她。
月亮是不发光的,但是那亮却给两人希望,闵西里的手指轻快起来,似乎跟随着身体里流淌着的肆意与温暖而有恃无恐。
她结束得突然,但是却留下了无尽的幻想,古言有说绕梁三日,阿布都觉得她做到了,他从来没有想到,真正认真的闵西里是这样一个咄咄逼自己的人。
她的节奏允许有失控,甚至能够失控到她自己泥潭深陷,但是她扔进也有力量,将自己变成一根浮木,将自己从泥潭里拽出来。
似乎过了许久许久,老阳才带头鼓起了掌,然后就是白阿姨直接冲上了台,有些激动得拍了拍她的肩膀。闵西里站起来,轻轻的像台下鞠了一躬,似乎台下有着无数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