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一阵,巷口里又有人招呼着。
“回来啦?那娃子好着吧?你说他一个小人儿,脾气咋那么犟呢?”
“去了没见着人,兴许去哪疯玩了,都没着家,你说这孩子,能不叫人担心嘛?我去地里又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倒是见着草都老高了,给薅了干净才回来。”
“娃子一玩起来哪还有个记性?都在村里呢,你也别太担心。你这是干完自家的还得顾着别家的啊。”
“哪呢,都是一家人,分什么自家别家呢。”笑吟吟说完这句,方氏借口家里还等着自己收拾便又往村里头去了。
“可不是一家人嘛,人家菜地里那点菜全给带回来了。饭也不用送,多美的事,”头先那人更是看不惯了,对着那背影嘲道,又跟邻人扬声,“就你心肠好,信得她那一套,真当一家人还会将两孩子独独赶出去?”
“倒也算不得赶呐,于——”
邻人还未说完,一道男人的呵斥从原先那屋子里传出,“就你懂,整天嘴上没个好话的。别人家的事叨逼啥?嫌家里不够事多?自家粥都烧糊了咋不上心呢?”
刚要辩解的妇人见女子被骂也讪讪地缩回自家屋里了。
那头,冯时夏牵着小家伙正走向一间二层小楼的三开门脸里。这楼临近主道的十字路口,绿檐红柱,黑底金字的招牌引入注目得很,檀色雕花大门大开着,门庭若市。
为了先找地儿吃个饭,她本没心思细逛,一路过来,只在那表演顶大缸和扔饭碗的杂耍摊停留了下,跟着凑了会热闹,因着那惊险刺激的程度比之以前她在电视上看过的也不遑多让。
哪怕这会子了,看热闹的人也多,有小儿骑在自家大人肩上的,有扒拉人群拼命往里挤的,也有不知搬了哪家的桌凳踩上去踮脚瞧的,各种怪招齐出。
路旁也有那牵了小猴和山羊出来耍猴戏的,那小猴在羊背上时坐时立还翻跟头逗趣,一静一动都颇人性化,引得一圈围观的妇人和小孩啧啧称奇又哈哈大笑。
还有支了凉棚摆了桌凳说书的,台上抑扬顿挫、唾沫横飞,台下翘脚拢手、聚精会神。
更有或提或担着特制的木架的,装了长嘴壶罐,带着茶碗,游走在街市,不知是卖酒还是什么别的。
偶有那堆挂得满当当的货担郎经过,摇着“叮叮当当”的铃儿或是“咚咚咚”的小鼓。
跪趴在地上打泥球的稚童时而被吸引起身,不一会又被小伙伴拽回游戏里,最后都应和着巷弄口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各自领着一旁追逐打闹的土狗奔回家了。
要吃饭的都回家吃饭了,两人走了整条街却都没寻着个店,因为这里既没有花式的海报广告或立牌,她也不识字,只能透过里间的陈设来判断别人做的买卖。那些只摆着桌子的,除非进门细问,不然真不知是卖酒或住宿还是卖饭的。
直走到这家,还是看门口三三两两结伴进出的人多,招幌上还画着一个饭碗,才猜得的。
进门后确实热闹得很,正赶上饭点,里头都快坐满了,而且几乎都是男人。有见着他俩进门的,都露出些诧异的神色来,片刻又移开了,倒也没有什么令人不舒服的。
大堂里一眼就能望见好多的横梁立柱,但因着两面临街,另一边虽是有护栏围着并不进人,却也是三扇门大开,做成落地大窗般的景观位了,整个厅内就不显逼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