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渝望着崔万采,神情微微有些复杂。
这位老师啊,表面看上去圆润如玉,可内心实在是过于刚烈了。
崔万采看也不看一眼地方的发辫,脸上微微有些涨红,望着宁忠源,笑道:“老宁,我们也算是重新在一条船上了。”
宁忠源哈哈大笑,一把抓着崔万采的胳膊,“之前让宁渝拜你为师,是希望让你你这个老师去管教宁渝,可没想到你这个老师冲动起来,可不比他差!”
崔万采微笑道:“这不是冲动,我比你更了解宁渝,我相信他。”
宁渝逊谢,苦笑道:“老师,若是他日我自当一谢师恩,只是如今真不是时候,总督府想要吞我宁家,我宁家也不愿就此束手,学生马上要随家父带去攻占武昌,将来或成或败,都难免会牵连到老师。”
这一番话实在是宁渝的心里话,对于这位老师如今的来意,心里自然是心知肚明。这是崔万采主动跳上了这艘即将沉入大海的船还不愿意下去。
“以千人之力占领一省首府,此一行九死一生。”崔万采凝声道。
“学生明白,只是,有些事是必须要去做的。”宁渝依然保持谦逊的态度,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只是眼神里已经出现了一点星火。
“临行前,为师为你亲自擂鼓助威!”
宁渝和崔万采虽然是师徒,可也是知己,不用再多说了,什么也不用再说了。
大军一行缓缓登船出发,初晨的阳光洒在江面之上,泛起了一层波纹。
宁渝站在船头上,望着江岸上,一道身影正在擂鼓,一声声的鼓声沉闷而有力。
“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
崔万采放下了鼓槌,大声吟诵着这一首词,他的眼角处有些泛红。
“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
宁渝轻声叹了一口气,他明白崔万采这不是给他念的,而是给这方天地所念,给自己所念,自甲申国变之后,敢于念出这首词的人,都已经被杀了,更多的人,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忍耐着。
“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
崔万采终于停了下来,他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望着已经远去的船队,终于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的念出最后一句。
“举大白,听金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