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甲彪,我还是那句老话,凭你这般的身手,宪兵队最适合你了。”路战明把这支溃军带到了撤退的大部队的嘉兴后方,仍然不舍得放弃彪子这个一身猥琐的大兵。
彪子跟着战友们列着队,看着一支一支的部队从面前大步走过,心中正无限感概,昨天还为没找到大部队而发愁,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只是,从面前走过的是其他部队,那支脚穿草鞋,头戴铁帽的桂军却没有出现。
队伍的后面,三十多个宪兵站得笔直,干净利索的军装,一水的长皮靴,挂在脖子上的冲锋枪,腰间还挂着五个地瓜雷,这般的装束让往大后方撤去的部队不断的注目,羡慕不已。
这可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冲锋枪呀,那靴子,那军装,还有挂在武装带上的手雷,无一说明,这是精锐中的精锐啊。
彪子站在队伍最后面,秀儿和牛坪仔几个后生站在一起,当看到这个宪兵小队长正在劝说着彪子加入他的宪兵队时,秀儿顿时有些急了,和吴甲彪,超文,和详文,甲常一起望向路战明,虽然那肮脏的脸看不到什么表情,但那眼神似乎会杀人似的。
彪子听着路战明不停的说特宪队是如何如何的好,顿时有些不满的问:“难道我们广西军就不好了么?”
“就是,我们广西军虽然武器装备差,但打起仗来从来不认怂过。”秀儿也跟着说道。
“是呀,你们没上过战场吧?”吴甲常大咧咧的说,然后拍了拍肩上的歪把子,叫:“看见了吧,这把机枪我就是闯入鬼子军火库中直接抢过来的,死在这枪下的鬼子少说也有两百多了。”
“啊,各位都是英雄好汉呀。要不,你们都。。。。”
“都什么呀?难道你打算将咱们这支队伍全挖过去么?你一个小队长作得主么?”秀儿快言快语的说。
“这?”路战明顿时无语,看来,这些桂军抱团得很,想把彪子挖过来,比登天还难。
“路队长,你说我们四十八集团军有人来接收我们,怎么还没来呢?”
路战明侧目一看,只见那个瘦高的大兵,胡子拉碴的,一嘴胡子正一抖一抖的,此时正拖着一把中正步枪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看了眼坐在地上,互相依靠着身子的二十多个百姓,有老有幼,还有十几个伤兵,正坐在地上,已经忍着伤痛等了大半天了,此时肚子已经饿了两天多了,望眼欲穿的,还没等来自己的队伍和上级。
连长这么一问,众士兵也齐刷刷的望向了路战明。
“我已经用电台跟统战部联络上了,也跟你们的长官白参谋长通上话了,说马上派出联络兵过来,应该快到了吧。”路战明望了望前方,皱了皱眉,说。
看着一支又一支扛着枪,身穿破军衣,乱哄哄的队伍从面前走过,路战明不禁嘀咕了一声:“不会找不到我们吧?要不,我再用电台联络一下?”
正说着,一支戴着绿色圆边大铁帽的队伍正穿过那快步撤退的溃军,正举目四望。
“这不是咱们的桂军么?看那帽子就是。”吴甲常身子高,一眼就看到了那三十多个匆匆走来的士兵。
“兄弟们,我们在这里呀。”已经站得双腿发麻的士兵看见这些绿铁帽,赶紧挥着手,欢快的叫了起来。
“你们原来在这里呀。”
两支队伍汇在一起,众人再也顾不上队容,而是互相打量着,叫着,拥抱着,有些士兵看到自己的人,泪水禁不住哇哇的流了出来。
虽然彼此不认识,但同样说着的广西白话,桂柳话,听到那熟悉的乡音,众溃军就像找到自己的亲人一般,两眼泪汪汪了。
“喂,兄弟,我们的大部队在那儿呀?”杨大力抓住穿着新军衣的一个士兵的手,问。
“杨大力,你死到那去了呀?”那士兵猛的转身,一张明艳的脸随之出现在杨大力的面前。
那大大的眼睛,白净的瓜子脸,几分忧郁的表情写在脸上,此时她正狠狠的冲杨大力瞪着大眼睛,但那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已经噙满了泪水。
她一把将面前这个又脏又臭的大胡子拥入怀里,顿时泣不成声。
“杨大力,我以为从此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这?你怎么会来了呢?你不是个军医么?”杨大力也跟着哽咽的说。
秀儿和彪子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看到连长和那个士兵拥在一起,就看那背影已经猜到了几分,那个士兵不正是张茹么?
想不到她居然也来了。
“怎么回事?”
杨大力这时发现身边原本喧哗不已的士兵们已经静了下来,看着这感人的一幕。
张茹与杨大力从怀中分开,那双大眼睛仍然不停的打量着杨连长,嘴中呢喃的说着:“能活着就好,活着回来就好,一切都过去了。”
“活着?”杨连长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对于生死,我已经不太在乎了,已经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