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五鼓刚过便有骑兵快马飞向秦衍的大帐。
“将军,西唐递了战书来!”那骑兵不及下马便向帐内疾呼。
秦衍一夜无眠,好容易挨到四更天,也不过是略眯了一眯人便醒了,刚穿上了袍子腰带也未系。
“进来!”扣着腰带,他才发觉竟是宽松了许多。
骑兵进帐恭身递上书信,倒退着出了大帐。
秦衍拆了封口的火漆,从信封内抽出信来,只有寥寥几行字:今日午时,我西唐三十万大军于平野恭候,武陵城安危皆系于此。
信的落款处属着一个名字:唐羿天,并盖着一个婴儿拳头大的印鉴,朱砂还散发着新鲜的味道。
秦衍将信掷于案上,眉头锁紧却不动声色的洗漱了,而后才坐于案后重又向那邀战的信函看去,随手拾了起来又看一回。
“蒋淘!”声音不大却透过宽大的帐篷清晰的传送到了门外。
蒋淘原本是睡在秦衍外帐中的,自那日未央留宿后秦衍便不准他睡在此处。蒋淘对当时的事记忆犹新:“将军,那我睡哪里?”秦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不理会他,他只得揉揉鼻子自已去找了一处能睡觉的地方。
倒也离得不远,秦衍凡事习惯了自已打理,用得着他伺候的地方也不多,只不过是些平日里跑腿的事多些。
蒋淘答应着挑帘进门,尚带三分不清醒的问道:“公子,是先用膳还是……”
秦衍头也不抬的截断了他的话,“去招集所有人入大帐议事。”
蒋淘顿时清醒过来,转身就要跑。
秦衍的声音又起:“另外,请祁公子和魏城主过来,要快!”
蒋淘答应下便出了大帐,吩咐了值守的卫兵去各营请人,又让人快马飞奔武陵城。
一刻钟时间,所有人都进了秦衍的大帐。
蒋淘将早上接到的战贴递向人群,一一传递都看过了一回又交给蒋淘手里。
“戚将军,今日起你只有十万兵马守在栖霞关上,不可轻举妄动,等平野消息再做定夺。”秦衍扔下一只乌木签。
戚敬勋接了令。
“向天祺,今日起你领先锋营两万兵马打前阵,只许胜不许退,可能做到吗?”秦衍又掷下一签。
向天祺有些兴奋,终于可以好好打一场了,遂豪迈的回道:“向天祺听从将军号令,无令绝不后退半步!”
“陆少潜你仍领消息营,不过这一次我再给你另外一个任务:去查武陵城那批黑衣人是何人的势力,以及去向!”秦衍十分严肃的说道。
经此一役武陵城安然无恙,他心中怀疑那些是未央的人,但又能确定。
“末将定当尽心竭力!”陆少潜也接了令。
“卫向东,你率左翼五万人,只等前锋营指令接续而上!”秦衍看向他,目光笃定的又道:“本将军允许你亲自去挑人!”
“谢将军,末将先行告退!”卫向东接了令当真往军营里去了。
秦衍又掷下一只签,“叶恒,你领弓箭营走右翼,不可冒进,以盾甲营为掩体,出其不意。”
“得令!”叶恒上前一步,拾签而走。
一个时辰后祁殇进帐时,人都已走得干干净净。
“将军,祁殇来迟!”祁殇和魏大鹰一起进门。
秦衍的眼睛终于离开地图,从书案后起身随手抓了几张纸往祁殇面前的桌上摆下,“祁公子瞧瞧这些,武陵城眼下危极,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
祁殇拿起桌上的画纸只看了一眼便惊呆了。快速浏览了那四页画纸上的东西,有些不确定的抬着头去看秦衍,欲言又止。
“祁公子,我亦知这件事难为,但唯今之际只得小心谨慎些。城外今日一战还不知如何,若武陵城破,东楚南壁江山势必洞开;南诏还好些,西唐若是因此得了势却是难以抵挡。”秦衍语重心长的说道。
祁殇摇摇头,犹豫了片刻后从袖口抽出几张画纸平铺在秦衍面前,一手前伸做了个请看的姿势。
秦衍收回眸光看向那些画纸,顿时就一愣。只见那画上画的图,线条简单直接,各处关键点上皆有具体数目,比如离城墙多远,深几何宽几何,城墙下又设置了陷阱,陷阱内置何种埋伏等等,诸如此类皆详尽,他不由得看向祁殇。
祁殇又摇头。
两张图纸如出一辙,只祁殇的更详尽。
秦衍的眼睛又去看那图画,是拿墨笔画的,字迹小巧清晰又带着几分轻狂。仔细的想了又想,这字体陌生的紧,是他未曾见过的。
“既然祁公子有高人相助,秦衍便可安心应战!”秦衍并不居功,大气沉稳。
魏大鹰是个粗人,他魏家人的精明和仔细在他身上丝毫未被体现。
二人仍旧回了武陵城,祁殇便整理了两张图纸相同和不同之处重新誊画了一份,合二人利弊取其精妙,即刻便动了工。
自城墙下深挖了一条沟,续满了水,让专人日夜守候,以防城外有地道打进城来。
又按未央前后两次给他的图纸,广招工匠打造武器。南地什么都缺,唯独好的木料遍地都是,恰恰未央给他的东西全部是木头可制,这十余日时间已经打造出两排连环弩,两架抛石车,他一一试过,比之从前的那些,也不知精妙了多少倍。
他有心去清觞酒庄一聚,又未得未央招唤,便有些忌讳前次发生的事情,不十分好意思主动前往。加之连日繁忙,便息了心上那蠢蠢欲动的念想,只每日殷勤督促工匠,夜以继日赶工。
巳时,秦衍一身朱袍黑甲威风凛凛,出大帐飞身上了流星马,几声战鼓后只见他一挥手,三十万大军整齐的脚步声踏响栖霞关远近百里的地面,向平野整装齐发。
午时正。
东楚在东,三十万大军阵容整齐。
西唐在西,亦是三十万强兵,半隐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