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和沈洛辰头碰着头又看了一回,才拿过方子后,重新自已抄写了一份,将花露写的那张纸递给五九,“去百草堂按方取药,所存数量一概取回。”
五九答应了就要走。
“等等!”未央拦下他,眸子暗了暗后说道:“传信给各地丐帮的兄弟,如有生人特别收购某些草药,凡百草堂必得留足七分。”
没想到未央忽然的灵光一现,日后却救了三城百姓,这是后话。
残影去后不久,便有龙使暗中送药上门。一连两日不绝,周围大小城镇可用的草药皆落入未央手中。
花露和沈洛辰并几个伙计日夜不停的在磨制药草,再混入熬制好的糯米汤汁搓成丸药,两日已得万数。药量下得猛些,一丸可四人分食,实在没时间搓成小丸。
雨下了三日未歇,栖霞关西边的断涯被水冲塌,连同涯上不知多少年的古树尽数倒进谷中,被山上泄下来的大股洪流冲涮成沟壑,深不见底。涯也只剩得半片,更加的险峻难攀,真正形成了一道天险。
直到这日天亮,雨才忽然住了,太阳却迟迟未曾高升,天仍旧阴沉得可怕,云层特别的低,似伸长了手就能摘下一朵。
林间湿气被闷住不得蒸发,形成厚重的雾气散在南沼各处,对面不见人影。
秦衍被雨声吵了半夜不得安枕,雨停后又惊动了他起来查看。雾气浓得化不开,他亦担忧着有毒气混入,命将士以厚布掩了口鼻,又用带来的药草熬制了解毒汤给众人分食了。
“蒋淘,我让你找的人呢?”秦衍凛然问道。
蒋淘抓耳挠腮道,“将军,晚晚姑娘说这雾无毒。”
秦衍冷冷的看向他。
“将军,人虽然找到了,也拿了先前花露姑娘的药水给他瞧,可他进城寻药去了。”蒋淘被秦衍瞪了一回,这才老老实实的回禀。
秦衍伸出手去,“方子拿来我看。”
“没,没有方子。那人说有一味药很稀奇,他只能亲自去寻,我让人跟着呢!”蒋淘似乎被他冻着了一般,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大雾将武陵城完全隐在其中,连城墙也看不到了。
“露儿,这雾可有古怪?”未央懒散的歪在窗口的榻上,貌似慢不经心的问。
花露推开临街的窗,闭上眼睛嗅着,“倒也没有古怪,可是我自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厚重的雾气,两日了还未散。”
凤翔关上。
荆凉心不在焉的捻着一粒棋子久久不曾落下,眼神不时看向关外半遮半掩的营地。
慕征火爆脾气一生不改,“小子,你的任务就是陪着我们两个老头子守好此关,其它的就不用想了。想我当年上战场时还没有你呢,就你那点小心思我又岂有猜不透的道理,哼!”
东方寅端坐着喝茶,花白的胡子已经垂及胸口,对于慕征的话半点不意外。“凉哥儿啊,你瞧着近日林中的西唐兵有何变化不曾?”
荆凉收回目光,将手中的棋子落在一处,手刚抬起来就听得慕征笑出声来。
“小子无用,就这棋艺再练个几年也是不成的!”慕征端过高几上的茶盏,再不去理会棋盘。
荆凉还未反应过来他输了棋,待再往棋盘上看去时,僵持了半日的局势被他那一子将大好河山都送与了对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有些不服气的怨道:“慕爷爷你趁虚而入!不对,是趁人之危!”
慕征赢了棋心情好,也不与他计较。喝了半晌茶才想起什么一般说道,“若论机谋,你们这些小字辈还真是不错,也不轻狂。可是若论这以静制动,你们都还不及一个女子。”话说到一半止住,脸上颇有些骄傲之气。
东方寅放下茶盏接话道,“虽然都道她不学无术,可是却生有七窍玲珑心。要我看啊,你怕是从来也没占到便宜罢?”
慕征竟然也不恼,洋洋自得。
荆凉不知道他二人打的什么哑迷,看了这个又看那一个,直到凤烬回来。
“凤兄,如何了?”荆凉抢先问道。
凤烬看了一回同样带着问询眼神的两个老者,这才开口道,“少主所料不假,攻凤翔关是为了牵引此处兵力,让东楚兵力分散无兵可用而已。”
慕征站起身来倒背着手只踱了两步回头道,“也不尽然,西唐还是低估了凤翔关的坚固,能攻就攻,不能攻也没损失。”
“慕兄所见极是,现如今西唐兵半数兵力回援栖霞关,此处只余虚营,怕是南诏秦衍是块硬骨头,不太好啃罢?”东方寅心思通透,早就猜到了凤烬接下来要说的话。
慕征在地上转了半圈才道,“三国主力齐聚于南诏一年有余,是时候分个胜负了。”
“她也在南沼?慕兄你这一辈子也算圆满了,儿孙皆是争气的。”东方寅羡慕了一回又问道:“等战事结束,也该有个结果了,慕兄,你有何打算?”
慕征两大步迈回椅边坐下,郑重的看向东方寅,“不改初衷!就算她命里有也无用,我对东楚的三代信约这一辈子已经完成,再无牵绊。”
“你费了许多苦心安排她的归属,可是到头来人算终究不及天数命格,我瞧着那位也是个不同凡响的,若两情相悦你又何必?”东方寅温言相劝。
慕征突然有些怒气,烦躁起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且看以后罢!我辈已入暮年,还不知能否看到他们后来的事,罢了,罢了!”东方寅拍了拍慕征的肩,将听得一愣一愣的荆凉和凤烬打发出去,随后也下了城墙进了凤凰城。
入夜,十万隐兵抵达武陵。
凤烬接到消息后,连夜南去。因他出现得及时,未央与秦衍陷在阵中时,才能守得武陵未失,大功一件。
两日后大雾渐散,到得三更天时,忽现朗月繁星。一轮弯月带着清冷的光华将南诏笼在当下,山仍是原来的山,林仍是原来的林,所有的事物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美好了些。
秦衍站在营帐外举目望去,眼神在不知觉间忽然温柔了几分。
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半满之月透着盈盈之色,她喝得醉了,就倚在窗口那胡话,“秦衍,你说月亮上的女子到底是有多美,惹得天下众子竞相追逐?”那声音透着娇嗔和着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