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受伤的右手,愣生生被簪子贯穿,肿的像熊掌似的,他们小心翼翼拔簪子的时候陛下又飙了不少血。
加上那错位的肋骨和不少外伤,不知道的真还以为陛下上阵厮杀去了呢。
这等伤势,若是换别人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还好陛下身体向来强壮,偏是挺过去了。
真不知道去了一趟月夫人墓怎的就搞成这副模样了。
皇帝陛下穿着一身天蚕丝雪白里衣,靠坐在软塌上,他满头黑发垂落着,那张脸一如既往的俊美非凡,只是少了一些血色,右边脸颊上还有两个疤。
帝华宫里伺候的人都被遣了出去,只留着李公公守在大门处。
此刻,国师正坐在软塌边,他的手中正拿着一盒雪白如脂的膏药,用一支羽毛轻轻的为皇帝陛下敷药。
脸上的伤已经结了痂,手上的伤却是感染了,化了脓。
“陛下,您伤至此,于独孤家那边,却是丁点都不追究了?”长孙秀儿一边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药,一边问着。
他虽然长了一身五花肉,可偏偏脸和手都没胖丁点儿,那只上药的手也是极好看的,修长,雪白,骨节分明,连指甲都是玉一样的颜色。
与皇帝陛下那只受重创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姬权靠着软枕,狭长的凤目中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冰冷颜色,“此事是意外。”
“陛下明可以趁此机会惩治独孤家的。”长孙秀儿看着他的手,抬眼的时候便是隐着几分心疼,“臣还记得陛下初登基时,说过不灭独孤不罢休。”
姬权蹙着眉,眼中的光越发的冷。
“是因为太后吗?陛下对太后是动了慈悲之心,还是……”
说道这儿,长孙秀儿顿了一下,他拿了纱布,小心翼翼的去包裹他的手,“纵使陛下不高兴,臣也要提醒一句,请您别忘记长孙皇后是怎么死的,别忘记臣的兄长长孙苏是如何死的,更别忘了……”
“朕知道。”姬权看了他一眼,扯过他手中的纱布,自己缠在了手上,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像是寒冬腊月的冰。
他的力气很大,纱布缠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他似乎是不知道疼。
长孙秀儿看着渗血的伤口,便又伸出手去,“陛下不会包扎,还是臣来吧。”
姬权目光一沉,兀自将纱布打了个结。
他从软塌上走了下来,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盛开的月桂花,“国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朕很清楚,你不必说多余之话,做多余之事。”
长孙秀儿微愣,看着帝王英俊挺拔的背影,他到嘴的话又是咽了回去,最后改问道,“陛下在月夫人墓里到底经历了什么?醒来之后,臣觉得您似乎不一样了。”
变了……变得仁慈了。
这份仁慈,是对独孤家的,或者说,是对独孤星阑的,从他在德妃手中救下独孤星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是以前的陛下了。
“朕掉进去就晕过去了,是太后救朕出来的,你不是看见了吗?”姬权背对着他,眼睛看着凤鸣宫的方向。
“哦……如此。”长孙秀儿闭了闭眼,便朝他行一礼,“陛下既是不愿多说,臣也不会多问了,只愿……陛下勿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