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小雅走到卫生间里用冷水冲了一把脸,刚到了坐在楼梯间吞云吐雾的方天佑,仅一天时间,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就变成了颓唐的忧郁大叔,眼角糊满了污物,胡子也似疯长的野草肆意丛生,一切看起来凌乱不堪。
“你在干什么?”
“离我远点儿,不要理我。”
“我也不想理你,是你挡了我的路。”
“行,给你让开,我走。”
“不必了,我没那么胖。”
“你,不要找麻烦,还嫌不够乱吗?”
“乱?是谁把一切搞砸的?是你的好哥哥。”
“他已经付出了代价,你觉得还不够吗?”
小雅就是要故意激怒方天佑,她心里的愤怒也只能对着他发泄。“当然不够,你怎么不去看看夏禾,你是心虚呢?还是怕见了她之后就不能再恨她了?”
“我从不恨她,从昨天到今天我的大脑根本没办法思考,你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待着不行吗?”
“嘴上说不恨,还不是纵容你妈妈在手术室外面大闹了一场?把阿姨和叔叔都吓懵了,阿姨到现在还坐立不安的你知道吗?”
“你走吧!我不想听。”
“算了,我都忘了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你们是一样的人。”
“她,怎么样了?”
“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呢?”
“小雅,我妈毕竟少了一个儿子,她一时接受不了打击,闹一场也是人之常情吧,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是我咄咄逼人吗?你最好祈祷你的好哥哥能赶快托个梦给你,问问他对你女朋友做了什么?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脖子上的吻痕还没有消,衣服的扣子也扣错了,你们一家人都没有理智吗?真要追究的话,那是谁的错?”
“这些,我们都不知道。”
“你当然说不知道啦,等她醒了你自己去问问。”
“啊!”方天佑怒吼一声,把手里的烟头重重摔在台阶上,砸出一串刺眼的火花,小雅摇摇头,从他身侧经过,背对着他,说了一句让他如鲠在喉一辈子的话,“对了,夏禾摔出去的时候撞在了路灯杆上,受了很重的伤,子宫被切除了,你们兄弟俩送给她的这份大礼,真是厚重呢。你打算怎么还?”
“什么?明明是天佐救了她,怎么会?”
“杀人者也是救人者。你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
“我……”
方天佑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了好久,直到李依依打来电话,线路那头,李依依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天佑,你现在马上回来,我要你和夏家断绝一切来往,我和你爸已经请了律师,我一定要告倒她,让她给天佐偿命。”
“妈!你们要干什么?”
“我就是通知你,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听的,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求你了妈!”
“嘟嘟嘟……”
那天之后,方天佑没有再去过医院,他和夏禾的最后一面是在派出所门口的停车场,小雅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夏禾来做问询,方天佑表情冷峻地从里面走出来,短暂的四目相对,多少言语全被挡在了绝望背后。
“走吧小雅。”夏禾握紧了拳头,任由指甲深嵌进血肉。
“你还爱我吗?”
“毕生挚爱。”
他们的心声,恐怕只有那天的风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