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时越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大人物们的视野中,更不知道自己的师门不声不响地拿一整座太虚分殿作了威慑,只为了警告对方切勿再来骚扰于他,否则大概要吃上一惊又一惊,转而感动地想世上只有师门好。
从东亭湖畔森林归来之后,他的第一要务依然是修行修行再修行,怎么也要突破入微真正成为一名修行者,才能多些独自出行的底气,也才能不再被所有见到他的人如此贬低。
如今有许多事情发生了变化,比如楚云澜并没有从灯会回来,留下一封信就不知去了何处,比如沧海城民对他的看法再次因为某些从流杯亭中传出的流言而发生了许多变化,比如现在虽然楚云澜不在,他却不是独自一人,身边多了位戴面具穿红裙的少女。
他和白悠㿥走在雨后微湿的石板路上,脸上没有做任何伪装,但不仅没有任何东西向他飞来,面前人群反而齐齐侧身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目送两人远去。
他们看着时越的眼神里并没有什么尊敬一类的东西,依然满是不理解、嫉妒、敌视等复杂难言的情绪。之所以没有人再出声或者向他扔什么东西,不仅是因为池公主说了一句话,更是因为走在他身旁的那位戴着面具的少女。
就算他们再怎么认为时越是用了诸般花言巧语或者什么特殊手段蒙骗了池公主和这位名声更响亮的女子,即使沧溟国的人们向来性情豪放心直口快,也不会当着这两人的面真的对时越做些什么。
时越对他们的想法当然毫无兴趣,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能得个清净不用整天画着那些麻烦的脂粉出门,实在是很让人轻松的一件事情,同时在心中感叹女孩子真是不容易。
他这些天的目标就只有修行,对其它的事情都暂时生不出兴趣,就连池疏影让他们搬进皇宫的邀请都被他推辞了好些天,就是为了能留在客栈里凝神静气地看懂那本小破书上的几句话。
这时候破例出门,当然也不是为了带着白悠㿥出来拉仇恨,而是为了兑现前些天在森林中允诺那名乞丐的事情,要去给他送些银子。
原本楚云澜忽然消失,他没有了这个人形钱袋还有些焦虑应该怎么办,没想到隔天池疏影就派人送来了近千银两,说是慕青棠那个小姑娘给自己的赔礼。
作为一个为人正直,从小就读着‘不为五斗米折腰’长大的现代三好青年,他面对这样的金钱攻势……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收下,然后大手一挥表示小孩子的那点事情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让慕小公主不用担心。下人传话回去之后又让某个在沧海城为非作歹惯了的小姑娘恨得一阵牙痒痒,发誓将来一定要瞒过池姐姐好好报复他一通。
那些后话自然暂时和时越无关,他现在走在路上,已经完全习惯了全世界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满脑子都是那本破书到底要怎么看懂,以及剩下的这些银子要怎么花。
白悠㿥知道他是在认真思考出神,只安静挽着他的手,在经过某些凹凸不平的地段时才提醒他一下。
这段路程并不算远,很快写着同春酒家四个大字的牌匾就高高悬挂在了两人视野中。
他们来到店门前,还没等抬脚走进去,里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我不是故意的”。
那声音很稚嫩,听着像是个小孩子,虽然其中混着很多委屈的意味,但到底也还是与己无关的闲事,白悠㿥完全没有在意。
然而时越听到这声音,顿时错愕不已,加快了脚步来到店门看向里面。
白悠㿥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探出小脑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