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虽冬雪深厚,亦难免被左右两协围住我军,净军虽训练颇多,却从未真正与敌惨烈厮杀,一旦被困,很难保证不会惊慌失措,萨尔浒之时,与莽古尔泰曾多次交手,左协位于东侧,腾挪空间足够大,也不易被困。”
刘卫海在雪地上大致画了建州贼左、中、右三部,指着最东侧左协莽古尔泰部说着,众人看着雪地上三个箭头,不由微微点头。
女真部善于狩猎,狩猎之时常常以本部为底,两侧厢兵为翼向前延伸,如同一人伸出双臂搂抱一般,八旗就是以此创建,女真人几乎自上而下,哪怕只是几十户的村寨,都会这种围猎式战术应用。
众人看着刘卫海在雪地上勾画出来的三部箭头,正是此等围猎式战术应用,而四千骑净军针对的就是莽古尔泰左协伸出的一条手臂。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孙世义、司马礼等人看着雪地上三个箭头,就知道了刘卫海想要做什么,几人相视一眼,微微点头,说道:“二爷说的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还是谨慎些为上。”
众将同意,四千净军迅速转移,转而杀向莽古尔泰所部。
刘卫海太过恶心,八旗所部与明军不同,此时并未专门集起各旗骑卒另立为一军,若非是萨尔浒明军大败,各旗顶多也就三五百骑,如今最多也就两千骑,如此之下,反而是四千净军占据了很大优势。
打了就跑,莽古尔泰连连损失数百奴隶阿哈,恼怒之下两千骑追杀刘卫海,结果一追一退,差点被吞了个干干净净,看着退回的残余军卒,莽古尔泰拔刀欲要砍死领兵屯布禄。
看着手臂被铅丸打穿鲜血染满衣襟的屯布禄,整个军帐无人敢开口。
“混蛋!”
莽古尔泰很想举刀杀人,他怎么也想不到明军如此狡猾,根本不与他们正面厮杀。
“立即前去……”
“报——”
莽古尔泰刚想开口让人前去中军,探子一声尖叫声传入帐内。
“砰!”
莽古尔泰恨恨将手中酒袋摔在地上,眼睛更加血红,脸上狰狞让人低头不敢言。
“混蛋!混蛋——”
“该死的明狗——”
跑出海州卫城的净军全是骑军,三四尺的积雪步卒难行,骑军速度也慢了许多,但再如何缓慢,也比步卒快了许多,净军冲上去就是噼里啪啦一通乱打,打了就跑,再加上退走前丢下冒着烟的小型炸药包,吃了几次亏的莽古尔泰一听到探子尖锐“报”声,心下就是一阵憋闷暴怒。
正如莽古尔泰所想,不远处再次冲上一群端着后装火绳枪的明军。
“砰砰……”
一阵炒豆声传入耳中,莽古尔泰脸色愈发铁青。
“该死的明狗!”
“来人!传告阿玛,明狗太过可恶,非数千骑不能宰了可恶明狗!”
探子不敢多言,打马前去中军传讯,低头耷脑的李永芳更是不敢多嘴一句,自己所领军卒皆是汉军,结果自己火铳屁用没有,远远的就被打死不少,这才建议两千骑追杀。
牛录额真死了好几个,巴牙喇、披甲死了好几百,如此惨重损失,看不起一干宦官的大金勇士也再无人敢多嘴一句。
努尔哈赤中军与左右两协不过相距五里,莽古尔泰的悲愤很快就被得知,努尔哈赤也有些犯愁了起来。
“台吉。”
皇太极眉头紧皱,说道:“这群阉奴每千人为伍,相互间隔一里,明狗火铳优于我军,打了就跑……除非是我族全部披甲骑全力追杀,仅左协两千骑无法赶走明狗。”
众人一阵点头,面对此等情景也是无可奈何。
努尔哈赤眉头紧皱,看向阿敏。
“阿敏。”
阿敏沉思片刻,说道:“明狗怯懦,不敢与五阿哥交战,若春秋之时尚好,明军尚无法逃脱,可如此风雪……正如八阿哥所言,非大股骑军围住他们不可,可……谁人领军?”
徳格类见众人眉头微皱不语,对阿敏心有不满,说道:“谁人领军?除了阿玛可领万余披甲骑,谁人可领?”
徳格类话语一出,所有人全都看向阿敏,阿敏沉默片刻,上前跪在努尔哈赤身前,低头说道:“皇上亲领自是最妥,但是此时明军所用火铳与之前好像不大相同,可更远处伤人,而且明狗并不敢真正与我大金勇士正面厮杀,与其追杀这支明狗,不若令右协全速行军,只要我大金勇士围住明狗公主,这支明狗就不得不返回救援,左协之困自解。”
众将一愣,努尔哈赤莫名其妙深深看了眼低头不语的阿敏,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看向探子,说道:“传令代善,令其全速赶往海州卫。传令莽古尔泰后撤三里。”
皇太极眉头微皱,与众将一般,对于那支跳蚤明军也无太多法子,也只能暂时收缩兵力。
自广宁至山海关,明军所辖之地就像一个肠子狭长,海州卫城、山海关就像是肠子两端的出入口,当莽古尔泰暴怒收缩后,刘卫海就知道已经没了太多骚扰机会,出来时也只是带了两日食物,寒冬腊月对战马的消耗极为不利,见到没了机会,四千骑只有后撤截击代善所部。
代善要比莽古尔泰更加谨慎,当他得知莽古尔泰窘境后,立即将所有携带粮资的马车放在了外围,极大的减少了伤亡,骚扰了半日也不见代善拿出披甲骑来,四千净军骑也只能放弃,后退进入海州卫。
双方骚扰、奔袭,净军占据了不少优势,所斩头颅两千余,俘获战马近千,当他们回到海州卫城时,方从哲见到马上拴着的头颅,这一刻他有些相信了刘家兄弟的话语,对那个混账的刘驸马话语也有了些许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