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而坐,大巫师与刘卫民说些他们的民俗风情,刘卫民也说着大明的破事儿,两人从不提任何归化大明的事情,直到刘卫民将要离开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才出现在大巫师身边。
两人对坐饮着茶水,少女跪坐在旁。
“阿蛮,为大人敬茶。”
阿蛮低头提着精致瓷壶倒了杯茶水,刘卫民也不去看对面黑衣粗布少女,端起牛眼泡般茶盏,轻抿了一口。
“不错的茶,如此一壶茶水少则十两银钱。”
大巫师微微点头,说道:“总督大人乃富贵人家,老妇贫寒,也只能以淡茶相待。”
刘卫民微微一笑,却也不接话。
“老妇虽为大巫师,却也懂些南蛮些许养蛊之事,总督大人就不担忧吗?”
“呵呵……”
刘卫民呵呵一笑,双手合拢置于胸腹间,抬头看向老妇,看着满脸刀斧相刻皱纹,点头一笑。
“大巫师,不满您老,小子是不相信什么养蛊的,南方炎热,寄生虫和病菌颇多,一不小心也容易爆发瘟疫,建州有萨满,川云有天师,天下间道士、佛陀,还有些邪教之人,大多懂些医治之术,或是一些江湖方术,百姓见识浅,许多事情不懂。”
大巫师听的很是认真,直到刘卫民话语说完,微微摇头叹息。
“果然,刘驸马非凡人!”
刘卫民眉头微微一抬,点头却不语。
“不知大人可否娶了阿蛮?”
两人一阵沉默,大巫师再次开口却吓了他一跳,看着眼前已经熟悉了的老妇,不由苦笑一声。
“大巫师,您老若是有事儿要小子去办,只要不触犯了大明律条,小子都给你做下了,就别取笑小子了。”
大巫师沉默良久,微微摇头,说道:“大人应知晓,当你们来到了这里,对我们巫师一族意味着什么。”
刘卫民点了点头,说道:“稳定在于封闭,环境的改变终会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变化。”
“说实话啊……其实大明朝也想要封闭,也不想要难以预料的未知,可自当大海上飘荡着大鼻子番人后,这种封闭就已经无法继续。”
“你!”
“我!”
“就必须做出改变!”
刘卫民指着大巫师,又指向自己胸口。
“改变有两种……”
“一种是别人砸碎你的壳,强迫着你改变,改变成你自己或许都极为厌恶的模样。”
“第二种呢……你自己改变,冲破外面的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细细思索,去努力,努力改变成自己所希望的模样。”
大巫师神情越来越严肃,刘卫民嘴角却泛起自嘲般微笑。
“船坚炮利,当我们来到了这里,当大明帝王的意志降临了这里,大巫师是个智者,应当知晓,无论你们如何反抗,也只是徒劳,反抗的结果,只有无数尸体。”
“刚刚大巫师的威胁,对别人或许有用,对小子无用,军中有严格的卫生条例,饮食皆以熟食,蚊虫驱赶其实也不是很难,寻找些蚊虫厌恶的草植,取其汁液浓缩即可。”
“所以,想在小子的军中制造瘟疫,很难!”
刘卫民抬眼看向老妇,微笑道:“大巫师是个智者,在我营中多日,见识过我军规矩,知晓您老就算再如何,也不可能动摇了我军,所以……您老必须要做出改变!”
刘卫民看向阿蛮,见她一脸懵懂,不由一笑,伸手从她手中接过精致茶壶,一边倒着茶水一边说道。
“权利源于人心,或是以刀兵压服人心,你们寨子里的族长就属于这种;以道德礼仪让人臣服,则是我大明文臣;以未知的恐惧……是你阿婆。”
“我们的到来,打破了你们的封闭,南来北往的走海商贾见识最广……一者,外面的花花世界会诱惑本还淳朴的人心;二者,外面的进步会打破某种愚昧。”
“所以呢,你阿婆,还有你这个未来的大巫师,今后将再也无法收到古越族人的尊重……或是害怕恐惧!”
大巫师眉头紧皱,叹气道:“古越族人心乱了,总督大人就不担心岛上的动乱?”
“呵呵……”
刘卫民却只看了一眼老妇,眼睛却盯在惊恐慌乱的双眼,突然伸手一戳对面的额头。
“你一丫头瞎担心个甚?”
刘卫民笑道:“改变并不一定就非得嫁给我,嫁给一个自己不熟悉的男人,不一定就要嫁给权利。”
“靠山,山倒。”
“靠人,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