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前来时,师明说,陛下问起‘可否以开采之银铜发行宝钞’,魏公公说‘是’,可陛下想过没,宝钞本是补足铜钱的不足,开采出来的银铜势必会流入民间,补足一部分铜钱不足情况,再发行宝钞,这部分是真的补足,还是溢了出来?”
“……”
“以臣看来,宝钞日益贬值,就已经足够说明了问题,市面上已经不需要这些宝钞的流通,已经溢了出来,甚至还多了不少。”
“当然了,多了多少,百两宝钞只值一两,真的溢了九十九两?臣并不以为溢出了这么多,仅看市面上乌不溜球的铜钱、银锭就可知,市面上铜荒并未缓解,可为啥都不用宝钞?主要还是咱大明朝的信誉没了,百姓已经不相信了咱大明朝,不相信朝廷发行的宝钞。”
这话相当重,重的他人脸色剧变,皇帝大舅哥脸色也有些发白,可这就是事实。
刘卫民叹气一声,说道:“魏公公以内库银钱为资置办钱庄,户部以外库作资置办钱庄,臣以为是件好事情,两者都是朝廷之钱庄,想要恢复朝廷信誉,首要的是停发大明宝钞,并以当前世面宝钞价格,以两家钱庄银钱收购回世面宝钞,销毁这些宝钞,重新恢复本应有的金融信誉。”
魏忠贤脸都吓青了,嘴唇更是抖个不断,直接从椅登上滑倒在地,脑袋更是砰砰不停。
“驸马爷……陛下……可万万不能如此啊……”
“市面上……市面上宝钞亿万兆……内库……内库加上外库也……也收不回啊……”
“陛下……可……可不能如此啊……”
魏忠贤不哭嚎还罢,一哭喊,皇帝大舅哥立即就知道了刘卫民话语是否为真,看着魏忠贤跟死了老婆孩子似的惨叫,皇帝也犹豫了起来。
刘卫民又像是故意叹气一声。
“唉……”
“魏公公,你信是不信,刘某敢拍着胸口保证,咱整个大明,各府、州、县,包括朝廷六部,绝对会有不少人,以贬了值的宝钞,当做未贬值送入各官衙!”
“咱就以户部来说吧,户部向耕田种地的百姓收税,三十税一,这没错吧?”
魏忠贤一脸悲戚点头。
“假如……是假如,本驸马今年向内库交了五千两银钱,这没错吧?”
魏忠贤恨不得天天躺在内库守着,自然清楚宁德驸马府交了多少银钱,不由点头。
“假如……假如本驸马不是上交的银子,而是大明宝钞,按照现今世面上兑换,本驸马应该给内库五十万两宝钞,这没错吧?”
刘卫民说到这里,就算什么都不懂的朱徽婧、朱徽媞两女娃,心下也有了些不妙感,更何况是他人。
“五十万两宝钞,价值五千两银子,这是对等的,但这也只是民间!尽管魏公公心下知晓,可是公公掌管着内库,公公就算往内库里,放了五千两一张票的宝钞,私吞了四十九万五千两宝钞,法理上,你也是无罪的,因为五千两,一文钱都不少!”
“陛下……陛下……老奴……老奴绝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啊……”
“陛下……”
“驸马爷……”
“老奴真没做过啊……”
……
魏忠贤一阵“砰砰”,嘴里更是惨叫不断,这种事情在数百年后的后世也极为正常,尤其是居住在极为寒冷的红色帝国崩溃的时候,货币贬值再贬值,可无数官员、寡头,利用这种法子,不知侵吞了国家多少财富。
看着颇为凄惨的魏忠贤,刘卫民心下一阵叹息,起身硬是将魏忠贤提起,将他放在椅登上,双手按着他双肩,苦笑一声。
“魏公公,咱这不是打个比喻嘛,你想啊,朝廷除了强行发给边关军卒、官吏、宗室宝钞,你拿着五十万两宝钞买老百姓的粮食,老百姓就真的给了你五十万两银子的粮食?”
“若百姓都将手里的宝钞,当做赋税返还给朝廷,朝廷自己发放的宝钞,难不成还不要?”
“若不要,今后谁还信朝廷?谁还当咱大明朝信誉当一回事儿?”
“收吧,宝钞一日一个价,今天还是一万两当一百两使,明日就成了五十两,清正些的官吏,就比如魏公公吧,你自个心下知道,五千两的税赋,就应该拿出五十万两宝钞,五十万两宝钞也交到了内库,可明日……五十万两的宝钞再去花,就成了两千两,是谁损失?到头来,损失的还不是内库?百姓越不认可,宝钞越是贬值、掉价,府库损失越多。”
“这还是清正廉洁的官吏,若贪婪的呢,正如刘某以公公为例,就算贪了,你能抓住谁的把柄?”
“贪了朝廷的钱,还是光明正大的贪,还是打掉牙往肚里吞的那种!”
刘卫民一脸无奈,重重拍了拍魏忠贤肩膀。
“所以啊……此时不仅仅要停止发放宝钞,而且还必须收回宝钞,内外库的钱庄正适合做这些事情,毕竟是朝廷的钱庄,也只能你们来阻止这种光明正大的侵占国家财富行为。”
“看好你们!”
刘卫民重重拍打嘴唇抖个不停地魏忠贤,一脸惊恐看向转身走到座位坐下的刘大驸马。
屋内所有人都是惊慌失措,刘卫民的话语没错,只要官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手稍微抖动一下,就算贪了朝廷的钱财,他人也是无可奈何,宝钞是朝廷自己发行的,朝廷是不可能不承认的,一旦真的不承认,对天下无数百姓来说就是一种滔天灾难,就是一日间冒出无数起兵造反叛军,刘卫民也毫不奇怪,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原本小康之家,一日间屁都没了,那还能不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