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病痛……就如之前所说,交战双方摆开阵势,用着大家都熟悉的刀枪,面对面进行军阵厮杀,这个过程会很长,但有大夫不断提供的‘军卒、铠甲、刀剑’等武器,最终都会击溃敌人。”
“而传染性很强的疾病就不一样了,就会极短的时间内迸发极强的破坏力,会使用咱们想象不到的可怕武器,用咱们从未见过的武器,极短时间内击破无数‘国度’,杀死无数人,而天花就是如此,尤其是抵抗力很差的孩子。”
看着沉思不语的三人,刘卫民稍微饮了一口茶水,翘起的二郎腿让自己更加舒适、放松一些。
“人豆是从得了病人身上取下的‘敌人’,通过鼻息柔软处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因为这种‘敌人’已经弱小了许多,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后,让他人能够承受,或是适应这种从未见过的攻击方式,从而使得身体能够掌握应对敌人的本领,这就叫免疫,即我军已经不再惊慌,熟悉了敌人的武器,熟悉了敌人攻击的方式,可以无视从容应对。”
“但是呢,人豆并不是很安全,具体原因是,医者不知道自己取下的究竟是毫无用处的死皮,还是取得的根本就不是减弱的‘敌人’,若不是弱小‘敌人’,而是正当气势汹汹势头的‘敌人’,那就不叫适应,不叫熬鹰,而是杀人!”
孙院使忙说道:“驸马爷的意思,您可以保证所用的一定是有用且势弱,能够保证可以让我军适应的‘敌人’,是这样吗?”
刘驸马微笑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孙院使身为太医院之人,知晓什么是君臣佐使,本驸马将人比作一国、一军,想来孙院使是可以理解的,也正如院使大人所言,本驸马所用是有效且人体可以适应之低毒之天花。”
“人可以得了天花,耕牛、奶牛亦得此病,但两者毒性又有区别,牛身上之天花毒性要弱得多,也更加安全,而本驸马所用即牛身上之物,但是里面有一个关节,就是一旦开始栽种后,就需要连续栽种,因为疫苗储存不易,时间久了就会失去应有的效力。”
知道大明朝早就有了种豆之事,只是人豆效果不是很好,要么因为储存不当没有丝毫用处,要么就是因为采集的毒性太强,反而诱发他人得了天花直接病死。
刘卫民站起身来,拍了拍弯着腰的孙院使肩膀,笑道:“本驸马所用之法,其实与太医院掌握之法并无本质不同,区别只是选料上的不同,一者是人身上得了病的‘豆’,一者是牛身上得的‘豆’,但是两者毒性、安全性却有很大的区别,而且太医院根本无法确定保存的‘豆’究竟有无用处。”
……
“驸马爷说的是,我等确实需要用活人才能确定保存的是否有效,回去后会按照刘驸马所言进行验证。”
孙院使沉默稍许,也不得不点头认可,张氏有身孕是太医院的御医确定的,很清楚“刘大少”是何人,敢用“刘大少”接种,孙院使不敢怀疑他的话语。
原理一样,只不过选择不同,并不是很难以理解,御药房宦官也不敢随意开口,刘驸马走到李永贞面前,笑道:“公公不必太过担心,我宁德驸马府的小子都接种了,永宁公主也是可以接种的,陛下若觉得不放心,可以等上了些许时日,看了效果后再做决定,不过咱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过了今日后,无论哪一个接种都是要收费的。”
李永贞一脸愕然,他是魏忠贤在内廷第一谋士,通州人,父李经,李经妻高氏生三子一女,高氏病逝后,娶李永贞生母申氏,生两子,而他就是李经幼子。
小老婆生的,嫡母的三个儿子又年长,再加上家里也穷一些,李永贞自五岁时候就被生父李经私阉了,自幼也是个注定被遗弃命运,老四倒是够硬气,因自己兄弟成了白眼人,每每与三个哥哥争吵置气,也不知是李永贞说了如何伤人话语,老四一怒之下上吊死了。
私阉的宦官基本上是没啥前途,入宫也只是能勉强不饿死,与数万净军命运差不多,李永贞十五岁入京,初时被送去了光宗大舅哥永年伯王栋家中,因聪明伶俐,十九岁终于选进皇宫,为坤宁宫内侍,一年后改名李进忠,负责宫门关闭事宜,犯下大错虽勉强活了一命,但也得了个“遇赦不赦”处罚,被赶去了净军端屎端尿,直到万历帝病逝后才有了转机,重回了坤宁宫,并专职供奉朱由校生母王皇后灵前,随后不久,进入司礼监,开始读书识字,而此时已经年三十七。
要说李永贞也是个人才,三十七岁读书,仅用短短两三年时间,不仅通晓《四书》、《诗经》、《易经》、《书经》、《左传》、《史记》、《汉书》……典籍,书写的文字也极为漂亮,而且还能书文作诗!
反正看到李永贞的生平时,刘卫民是挺佩服的,他可没这个本事,上进心太强了!
但此人与魏忠贤一般,是个狠人,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因学习成绩太好,这才被人推荐,成为魏忠贤门下文书房扛鼎之人,魏忠贤的奏折也多出自此人之手,为左膀右臂之人。
刘卫民起身走向书案前坐下,拿起笔的那一刻,就已经告诉三人应该离开了,另外两人见他如此,只得躬身离去,唯独李永贞依然弓着身子不动。
过了好一会也不见他有动静,刘卫民不由丢下铅笔,颇有意味看着他。
“李公公,莫不是还有其他事情?”
李永贞身体微躬,躬身一礼,犹豫道:“魏公公遣小人前来,主要是陛下担忧驸马爷引起百姓恐慌,还有……还有一句私话,不知小人可否多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