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民又举一些实例,他本身就是军户出身,刘家寨就是一个军户集体,对这样的例子太多,随便拿些例子出来极为容易,以实例说明,有些事情确实是因军将们的贪婪,也有一些并非是如此。
“太祖律:凡耕种官田之民,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罚没官田之前朝罪民一斗二升……”
“屯田戍边卫国者税粮一斗,重租者八升五合五勺,卫所军户守家卫国两百余年,租税仅次于前朝之罪民,堪为我朝之楷模,当谨之慎之。”
刘卫民一阵叭叭,竟然书写了整整两个版面,虽然最后也未给出具体解决方案,朱由校看罢后却低头沉默许久……
“唉……”
朱由校深深叹息一声,抬头看向孙承宗,默默将报纸送到面前。
“老师,卫所……卫所之事……还是……谨慎些吧。”
孙承宗沉默,魏忠贤眨巴了几下眼睛,忙上前说道:“陛下,老奴以为驸马爷说的有些道理,谁家能没了个难处,若真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军卒拿了田地求到将领门前,将领们是冷脸拒绝,还是触犯律法收下?或许就因为这个田地可以救活了自家父母、子女一命,若将领们不买了他们的田地,与杀人父母又有何异?”
杨涟上前一步,抱拳冷脸道:“臣不赞同魏公公话语!文中也说了各朝衰亡缘由,皆因土地流失之故,盛唐之时府军之田流失,府军之制难以继续,今我卫所屯田亦是流失七成,若不还田于军,卫所今后又如何以续?又以何人守家卫国?”
魏忠贤大怒,冲着杨涟就是一阵暴吼,怒道:“那你想怎么办?把所有将领田地全都收了,全都分给军户?太祖之时每户二十九亩,有的把自个田地卖了银钱,有的没有卖,换了银钱的因你一句话语白得了二十九亩银钱,那些没卖田地的呢?那些花了银钱买了田地的呢?”
“说军户将领,你们自己又买了多少田地?是不是也要还给卖了田地的百姓?”
众人大惊,顾秉谦忙上前拉住魏忠贤,却被老宦官一甩衣袖甩开。
“陛下,老奴赞同驸马爷话语,卫所屯田流失,民田流失,原因诸多,需辨别原委,需谨慎待之,宜稳妥为上,军屯不同于民田,军心更不宜太大动荡。”
魏广微上前一礼,说道:“臣赞同魏公公之言,军屯田地日益减少是事实,但亦要谨慎待之,若河南、山东、江南等地冒然妄动,辽东、蓟州、宣府、大同、三关、榆林、宁夏、固原、甘肃九镇亦军心浮动,臣以为当稳妥为上。”
余者众人相视后,一一躬身礼拜,皆以为当稳妥,就是东林党一派也不得不低头,魏忠贤那句话语杀伤力太大了,若也逼着他们还田……虽不大可能,亦够吓人的。
朝廷上因卫所田地争论不休,民间更是争执不断,尤其是五军都督府大小官吏们对孙承宗、袁崇焕极为不满,甚至趁夜向他们府邸扔死猫死狗发出死亡威胁。
五军都督府是天下军卒的实际管理者,除了最顶层大佬们是功勋们担任外,底层官员多是卫所出身,各家各户都有不少田产,事儿一出来,就算自个自认倒霉,他们也绝不敢认下这种事情,除非他们想死无葬身之地。
一干大大小小官吏全都跑到郑国泰家中,手里全都拿着张报纸,吵吵嚷嚷让人极为头疼。
郑国泰因为诸多原因,至今还任着五军都督府都督,本胆小怕事的他不愿招惹这种烂事,可也挡不住这么多人上门砸门。
“大都督,俺姓刘的不信国公府,俺就信大都督,您老说该咋整?”
众人见佥事刘能恼怒起身,乱糟糟的房中一静,全都看向愁眉苦脸的郑国泰。
稽义张礼国见无人开口,也站起身来,说道:“大家伙也都看了驸马爷的报纸,知晓驸马爷是向着俺们的,但朝中小人却想着要了咱们的命,这事儿绝对不能答应了!”
“张稽义说的好!绝不能答应了!大都督,您说咋整?!”
……
又是一阵乱糟糟。
“诸位……诸位!”
郑国泰无可奈何,伸手一再下压,许久才将乱糟糟压下。
“刘驸马既然已经在报上刊登了此事,想来刘驸马是不会不管不问的,想来陛下也不愿各卫所动乱……”
“都督,这可不成啊,若没个准信,俺们心下都不安呐!”
“是啊,都督,不如……不如都督去求求……求求老贵妃奶奶……”
“对对,只要老贵妃出马,驸马爷肯定帮咱!”
“大都督,您老就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