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茂霖连抬头都无,一个扑通跪倒,话语还未说出,朱由检忙绕过桌案将人扶起,看着清瘦面孔一阵叹息。
“爱卿不顾安危远赴海外,堪为我朝良臣之典范!”
“来人!”
王承恩忙跪倒在地。
“拟旨,孙公公忠心为国,当为……司礼监秉笔,加……怀安伯,赐蟒袍!”
王承恩、孙茂霖皆是一愣,朱由检眉头微微一皱,孙茂霖想要开口推辞“怀安伯”,心下又是不愿,哪里会想到自己出去一趟,回来后竟然得了个爵位,见皇帝皱眉有些不悦,忙跪地大声叩拜。
“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奴……老奴……些许功劳……当不得……当不得陛下如此重赏!”
见他如此卑微惶恐,朱由检也露出笑颜来,如今的刘家寨除了上缴些许田地税赋外,别人不纳商税、矿税,魏忠贤、崔文升毛都不给朝廷一文钱财,也让朱由校尤为恼怒朝臣们阻止税监之事。
远洋舰队的返航让他顿时发现,还有另一条财路可走,忙询问起南美之事来。
“陛下,自登莱前往美洲,一者自登莱向北,经奴儿干都司向北,入咱大明朝冰州,沿着冰州向东可入美洲,刘驸马在沿途设置了些寨堡军卒,可以沿途登岸休整,就是……北方较为寒冷,冬日自美洲返航时尚可,可一路顺风,自我大明朝走此线路,须春夏之时,东南风起之时方可前往美洲。”
“远洋舰队往往会年后前往美洲,所走的路线并非是北上千里无人烟之冰州,而是南下江浙、小琉球,自小琉球休整数日后前往苏禄,由苏禄一路前往大明岛,由大明岛折而向北,途中有一些岛屿可暂停休整,历经半年方可抵达产银之地。”
孙茂霖一阵比划,说道:“自登莱入大明岛,自大明岛入美洲南部,因冬日出航时顺风,到了大明岛时风向更改,一路前往南美又是顺风,自南美装卸了金银物品后,自北美、冰州回返,我朝在沿途各处岛屿、大陆皆设有城寨,军卒可暂做休整。”
朱由检越听越心烦,他不在意航线啥的,他在意的是金银,见孙茂霖不住比划,有些不耐烦说道:“你们在那个……南美,究竟找到了多大的银矿?能不能一年运回千万两银钱?”
孙茂霖不由一愣,随即露出苦涩来,叹气道:“启禀陛下,老奴虽找了些银矿,可都是些较小的银矿,与刘驸马名下银矿无法相较,咱们去的人也少些,两年挖了三十万两已是极限,除非……除非可以前去更多人手寻矿、挖矿……”
“人手没问题,朕给你两万,你去给朕寻矿、挖矿!”
朱由检想也未想大手一挥,孙茂霖却傻眼了。
“区区数百人即可弄回三十万两,朕给你数十倍人手,给朕每年弄回千万两,爱卿没问题吧?”
“阉奴”成了“爱卿”,孙茂霖却差点将嘴里苦涩给毒死了,良久才叹气一声。
“陛下,刘驸马一百多艘大舰才运回千万两银钱,除了刘驸马可有如此庞大坚固的远洋舰队,朝廷……朝廷……而且也只有登莱远洋舰队熟知前往美洲航道,若非……若非刘驸马答应,老奴……老奴也是无法。”
朱由检顿时一愣,这才发觉不妥来,眉头紧皱,朝廷手里是有一个江南船厂,也的确可以建造五千料船只,但因刘卫民恼怒出了银钱却不为他建造船只而收回银钱,甚至因违约还多付了十万两违约金,因此事所付一百一十万两银钱皆出自江南海商,故而所造船只皆归各海商,朝廷暂时无法获得哪怕一艘重型船只。
江南船厂所造皆远洋货运商船,或是增加了少量火炮的武装商船,这与登莱远洋舰队战船有很大的区别。
商船船体更宽,载货量较大,航行较缓慢,虽也要求稳重,但与战船要求就要差了许多。战船上配备火炮较多,火炮在船体两侧,重心就要向外分散一些,故而要求吃水更深,底层、中间位置更加稳固沉重,迫使重心向中间转移,船底要比商船船底尖了许多。
用途不同,两者所走航线也不同,远洋舰队主要走太平洋、大西洋的远洋重舰,而大明朝海商主要沿着福建、广东、安南、苏禄、渤泥……走南洋、马六甲入印度洋,是沿着较为安全的海岸线贩卖货物,远洋抗风险能力根本无法与专门走外海的远洋重舰相比。
朱由检不是大舅哥朱由校,刘卫民对此也不是十分了解,但一些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一些较高的要求还是可以提出的,尽管如此,每年远洋时都会损失一些船只,会淘汰一些早期改造的大型福船。
没有可用船只,没有领航之人,怎么前往南美挖金银?
“砰!”
沉默好一会,朱由检心下窝火越烧越盛,大怒。
“哗啦……”
一巴掌扫掉御案上所有笔墨纸砚。
“朕不管,朕就要船!”
“那混蛋可以造远洋大舰,朕也可以!”
“立即给朕造船!”
“给朕找弗朗机人!”
“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