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要拉屎。”
“裤子脱下来,就在这里拉。”
“不,我不。”
前方的吵闹声传来,王耀城定睛一看,忍不住脸色大变。
候车室的塑料长椅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要拉屎,小孩妈妈让就在候车室水磨石地面上拉,孩子的裤子都拉下来半截,露出白晃晃的半边小屁股蛋,这个妇女甚至把卫生纸都拿出来了。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知道羞耻,周围川流不息的大人盯着屁屁看,小孩子说啥也不愿意。
彪悍的妇女气急之下,一个脑瓜崩就搧过去,“这个死孩子不听话,到厕所里再掉粪坑里去,说了也不听,老娘呼死你。”
响亮的“叭唧”一声,小孩子当场被打得哇哇大哭,伴随着臭味儿传出来,竟然拉在裤裆里面了。
“这位大姐,这里是车站,不是你们家的茅坑。”
“我草,臭死了,还有点公德心吗?”
“不行了,要吐。”
伴随着杂乱声,就看到有人“哇”地一声把隔夜饭吐出来的,酸臭味儿混合着屎臭味儿弥漫开来,人群炸锅一样的纷纷闪避。
王耀城在这时候保持清醒,紧紧抱着自己大背包远离人群,他已经看见,人群中左推右搡,有小贼把手伸向了旅客的口袋……
这事儿自己管不了,也没法管。
首先自己不是圣人,也没有道德洁癖,没办法制止这几千年来的古老行业,按下葫芦浮起瓢,纯属螳臂挡车。
而且自己本身也不硬气,身上的大笔现金有多半都来路不明,如何能够理直气壮地制止违法行为。
搞不好,连自己一起搭进去。
6: 20
前往金陵的第一辆早班车上,王耀城抱着自己的大背包上了车,这是一辆国产“远征”牌大客车,驾驶员和副驾驶的位置中间,有一个大大的发动机鼓包,时刻传递着无限的热量。
在冬天,紧靠着发动机鼓包是非常享受的事儿。
而在酷热的夏天,就是一件很受罪的事儿了,一旦汽车停着不动,发动机的高温烤得旁边旅客汗如雨下,热得直伸舌头,跟哈士奇似的。
王耀城的位置在驾驶员后面,这是一个单独的座位,紧靠着发动机鼓包,在这凉爽的清晨,热量一阵阵的传递过来,十分燥人。
没一会儿,他的汗已经下来了。
检完了车票,旅客们带着大包小袋子上车,不一会儿就将大客车内挤得满满登登,过道里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还有鸡鸣鸭叫,显得热闹非凡。
这个时候出远门儿,不带5、6、7、8个大包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出门走亲戚,说出去别人也不信呐。
“小哥,这位小公子,我能跟你换个座吗?你看我晕车晕的厉害,还带着个小孩子,身上这么多行李卷儿,跟你打个商量,行行好吧,好人有好报。”
一阵浓重的屎香味飘来,正是刚刚打孩子的那个彪悍妇女,小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痕,抽抽嗒嗒的哽咽着。
拉了屎的裤子依然套在身上,看来只是简单处理了下,把大块儿的清除了,剩下一些也顾不得了。
哪里有那么多衣服可以换,到了地头自然就干透了。
彪悍妇女脸上挂着讪笑,用手指了指后面的位置,从长途汽车中间的过道已经过不去了,见缝插针地堆满了货物,连后面的乘客头顶都看不到。
想要到后面去,必须得从货物堆上爬过去,还要忍受着其他乘客的谩骂,绝对是高难度的活计。
“这位大姐你就饶了我吧,我刚动完了阑尾炎手术,这刀口还缝着呢,运动一快就炸线了,求您给我留条命行不?要不你看看其他人能帮一把不,我这肯定是不行。”
对于这种情况,王耀城只能狠着心拒绝,这在长途车上太常见了,都是一些大媳妇老娘们可怜兮兮的哀求,如果都去让座,那个罪有的受了。
“这位小哥你就不义气了,出门在外,哪个人没个难处,能帮就帮上一把,给自己修个好福运,见天的自私自利,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彪悍妇女不依不饶的唠叨着,话语渐渐的恶毒起来。
如果你回应她,这样的女人能给你吵上一整天,弄得人身心疲惫,末日来临一般。
王耀城被妇女缠的没办法,正准备答应。
这时候,驾驶员位置车门打开,身材壮硕的驾驶员头上顶着一条湿毛巾上来了,随手将一个塑料大水杯放在发动机鼓包上。
这个大水杯分量惊人,里面泡着大半下茶叶沬子,茶水乌黑发红,跟酱油差不多的颜色。
这样的茶水极苦极涩,却又非常提神解暑气,是夏天长途汽车驾驶员必备神物。
“干啥呢?不到后面坐好,立在这里整个雕像啊。”
驾驶员不耐烦的看了一眼中年妇女,忽然捂住鼻子恶心的说道;“什么臭味儿这么薰人?哎呀……是你这个老娘们,赶紧给我死后面去,不坐车就给我滚,立马的消失。”
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
在驾驶员大爷面前,再彪悍的女人也没辙,一言不合,将你撵下车去,哭都没有地方去哭,讲道理都找不到门儿。
一阵鸡飞狗跳的乱,隆隆作响的长途汽车终于开出了车站大门,狂野嘶吼着冲上大路。
所有的车窗都打开了,习习的清晨凉风灌进车来,连屎臭味儿、汗臭味儿都消弥无踪,带来郊外田野的芬芳香味,一路向南疾驰。
省会金陵,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