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报了地址,然后挂断电话看着护城河的水,抱着脑袋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后面控制不住痛苦出声。
她不想要这样。
洛卿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驾驶座的女人,长发散乱,双眸通红。
她直接就上前抱住了他,呼吸都是颤抖的,“怎么办,洛卿,我杀人了……我该怎么办,我杀人了……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
她刚刚嫁给孟安阳,她不能有事。
洛卿把拉开,认真地看着她,安慰道,“你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嗯?”
“他……好像看到我的手腕上的疤了,”她的嗓音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然后猛然揪住了他的手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洛卿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你帮帮我,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能看着我就这样毁掉对不对?”
洛卿眸色狠狠一窒。
他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脑海中千回百转,终究还是擦了擦她的脸。
“没事,你相信我。”
他将手里的车钥匙放在了她的手里,“你听我说,这里没有监控,你开着我的车离开,不要回家,直接开个酒店住一晚,把住店凭证留下来,我会找人把哪里的监控录像处理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捧住了她的脸,指节不知道怎么都有些颤抖,“你是钢琴家对不对,而且你已经拿到埃米尔的offer了,你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走,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你明白我的话吗?”
宋安容一下子就怔住,呼吸都卡在了嗓子里。
“那你呢?”
洛卿盯着她的脸,突然就笑了一声,“我一个小混混能有什么出息,只要你过的好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两个人的呼吸贴地很近,这还是洛卿头一次跟她有着这样近的距离。
他睫毛颤了颤,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宋安容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挣扎,只是抓紧了他的手臂,用着非常哑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他没说话,只是帮她整理好头发送上了自己的那辆凯迪拉克。
“宋安容,记住了,不要跟别人说今天晚上的事,一辈子都不要说出来,警察要是找你你就拿着酒店的记录,我刚才已经给酒店的人打过电话了,他会帮你,嗯?”
宋安容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是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开着自己的车离开,内心却是平静又寂寥,甚至带着几分苦涩。
他站在原地抽了一只烟,然后掐灭烟的同时下了车。
这辆奔驰没有车牌,倒是给了他很大的便利,他看着烟屁股上残留的光亮,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刚才准备好的消毒工具擦除了所有的指纹。
最后熄火挂空挡,将车推下了护城河。
耳边是寂寥的风声,难得地安静。
他想起刚才那个吻,唇齿相碰的细微战栗,突然就勾起唇角笑出了声。
是第一次,恐怕也是唯一一次。
这个世界真是很奇怪,把心都送到你面前的你不喜欢,对你冷言冷语的你偏偏另眼相待,得不到的在骚动,被偏爱的永远都有恃无恐。
她就是仗着他喜欢她。
仗着她犯了错会有人给她收拾烂摊子,所以这些年一直这么肆无忌惮。
可是现在,他累了。
天空泛起白肚,初晨照亮了城市,他才缓缓地摸出手机拨了三个数字过去,“警察局吗,我自首。”
……
画室的滚滚浓烟伴随着高昂的火焰蓄势待发,宋安雅跑过去的时候画室门口早就被混浊的烟雾笼罩。
她咬了咬牙,视线落在还没有烧到的二楼,直接就顺着旁边的大树从窗口爬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灼热感让她皱了皱眉,却还是拉过卧室的被子打湿披在了身上。
火势是从门口的方向烧进来,画室的地板已经因为温度翘了起来,窗帘熊熊燃烧着,木制架构的吊顶都摇摇欲坠,而原本摆放着的画,早就已经被火势吞没。
她视线落在暗格,当下就将箱子拉了出来。
可是无奈火势太猛,箱子里的东西太多她根本拿不上,她犹豫了不过片刻的时间,直接打开箱子拿出了四五副画抱在怀里,然后将箱子推进了暗格。
上楼的时候屋顶上的灯砸下来,和她仅仅只有十公分的距离。
死神擦肩而过的惊悚感。
火势几乎是在她迈步上二楼的后一秒吞没了楼梯,连带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还有扑面而来的温度。
“彭――”
关门声响起的同时她几乎是朝着二楼的窗台跑了过去,可是余光却撇见了窗户下面转瞬即逝的黑影。
她心下一惊,暗叫不好。
果不其然,窗台已经被从外面牢牢地锁死,而伴随着的,就是窗台外面席卷而来的火焰。
她后退一步,却是已经退无可退。
已经没有路可以走,就连隔壁的窗户也都是死的,她只要往前一步只有粉身碎骨。
火势扑面而来,原本打湿的被子也被阻隔在了楼下,浴室进不去,她就只能缩在角落捂住口鼻防止自己窒息。
那几秒的时间她努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却是毫无办法,呼吸都变得逐渐困难。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会变成这样。
她以为重生了就可以轰轰烈烈地为自己活一场,可是故事还没开始她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接二连三的危险。
数不清的谜团和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甚至连妈妈留下来的画作她都保全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她蓦然想到打电话的希尔薇,还有画室之前的那辆黑色本田,突然眼底就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宋安雅!”
门外响起突兀的叫喊声。
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直接朝着楼下的方向奋力地拿了旁边顺手的东西砸向窗户,声嘶力竭地开口,“我在这儿!”
话刚说出四个字,就被浓烟呛地咳出了眼泪。
明明只是隔着一个窗台,可是她的呼救声却没有人听得到,火势滚滚而来,她就像是死神的玩偶,在死亡来临之前看着她垂死挣扎一番,然后看着她从希冀到绝望。
呼吸已经喘息不上来,视线也变得迷惘,热浪几乎要将吞噬。
她靠在墙角,泪水突然就溢了出来。
好不容易重新获得了一次生命,却终究还是她自己没有珍惜啊。
她不甘心。
门外的何琛闯不进去,连带着一批黑衣人都是不怕死地往里冲,可是火势已经到了二楼,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回转的余地。
何琛咬了咬牙,怒吼,“今天太太要是救不出来,你们他妈都得跟着陪葬!”
说着直接将外套脱下来披身上闯了进去,就在他进去的同时,身后的门砰然倒塌,发出树木折断的响声。
退无可退。
外面的黑衣人看到这阵仗都吓了一跳,当下打算重新找入口,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了高昂的引擎声。
黑色的奥迪堪堪停在十米外的方向,男人的身影直接飞快地跑了过来。
“人呢?”
黑衣人脑袋懵了懵,“啊?”
“我他妈问你人呢?!”裴少安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脸色像是淬了毒的寒冰。
他一下子就结巴了,“在……在里面。”
下一秒,裴少安直接推开了他,将身上的外套扯下来冲了进去,没有丝毫犹豫,高大的身影就这样笼罩在火焰中。
那火焰,像极了死神的盛宴。
宋安雅眼皮合上又撑开,明明几分钟的时间她却觉得漫长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知道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雅雅。”
她费力地撑开眼皮,然后于熊熊烈火中看到了哪个高大的身影。
他和她隔着火焰,却好像隔着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