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下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才适应了一些,这才继续以手抱腿往床沿边上挪动。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方才终于将腿挪到了床下。
她深吸一口气,倚着床架慢慢站了起来,而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大汗淋漓。
再想要迈出一步,脚下却猛的一个踉跄,伤口随着她身体的摆动撕裂,透过麻布渗出血来。
凤岚歌咬了咬牙,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薛添娣和平凉这下终于知道她是真的想走,连忙跑过去帮忙。
在她们的手碰到凤岚歌之前,她已经重新站稳,瞥见她们的动作,凤岚歌眸光微寒,冷声道:“不准碰我!”
两人面面相觑,举起的手却没放下,一左一右虚扶着凤岚歌,她走一步,她们便也跟着走一步。
凤岚歌头也不回的吩咐:“不许碰本将军,这是军令!谁敢再走一步,军法处置!”
军令如山,她这是铁了心不准二人帮忙了。
她的腿才在雪地里跪了数个时辰,又连着受了重伤,每走一步,皆是锥心刺骨的痛。
然而腿再疼,又如何比得上心里的疼?
这座镇北将军府,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地方,可以说是第二个家也不为过。
但不知不觉间,这座府邸,却悄悄接纳了新的主人,再也不会,敞开怀抱来拥抱她了。
而疼她宠她的表哥,如今,眼里心里也都装进了别人,绝情的不给她半点希望。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时光经年。
她走的踉踉跄跄又狼狈至极,一路上将军府的仆人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想要问询,却都被她脸上的寒霜吓得不敢上前。
路再长,都有尽头。
迈出大门,凤岚歌回头望去,目之所及,一切却是物是人非。
她扯了扯嘴角,毫不留恋的消失在风雪之中。
至于春桃,自然不会乖乖的待在西厢房,趁着凤岚歌一行人已离开,她立马回了浩然轩外院。
厉福全还带着人在府里搜查询问,她做贼心虚,在浩然轩避避祸最是好。
只是,朔风已起,无论是何处,哪里又会有真正的安宁呢?
浩然轩外院的门房处,小余子正一脸恭敬的站在一个低着头的青衣中年男子身前。
“六爷,您交代的事情,小的已经办妥了。”
“嗯,反应呢?”那男人转了转手指上的碧玉扳指,反应淡漠非常。
“如六爷所料,凤小姐和她身边的亲卫,都愤怒非常。只是……”小余子有些迟疑。
“什么?”
“小的不懂,爷您明明没有递话给厉将军,为何却要小的告诉凤小姐已经递了,还特意吩咐要说雪肌膏的事?”
静默半响,青衣中年男子停下转扳指的动作,微微抬起头。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上一任去了哪里吗?”
小余子有些不解,六爷怎么会突然提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那男子继续道:“他这个人呐,从小陪爷长到大,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管不住这张嘴。爷便好心成全了他,送他去同苍梧山上的角雕作伴去了。”
他说这话,语气明明是阴森至极,脸上偏偏挂着和煦的笑意。
小余子双腿一软:“爷,奴才,奴才……”
角雕此鸟,群居于苍梧山,最爱食肉,且是生肉。
那人既然去了,定然就是——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