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冬天,乱葬岗的味道也无法被彻底掩盖,腐烂与消亡的气息争先恐后钻进了这辆奔腾而过的马车里,一点一点牵动着人的思绪。
死亡,这两个字再一次如此猝不及防,又如此直接的摆在卫若衣面前。
红颜枯骨,英雄迟暮。
人生百年繁华如梦,欢笑怒骂,哀怨嗔痴,待得有朝一日归于尘土,一切都将转瞬成空。
到那时,执念与追逐,名利和算计,凡此种种让渺渺众生,以祖祖辈辈、生生世世疲于奔命,蝇营狗苟耗尽一生为代价所要强求的东西,在无声的岁月面前,怎堪一提?
何苦?何辜?何所为?
卫若衣一时有些失神。
“夫人。”直到折枝喊她,她依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夫人。”折枝赶忙推了她一下。
“怎么了?马车怎么停了?”卫若衣尚且有些茫然。
“夫人,甄叔说前方有一队人马正在往我们这个方向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继续往前,还是往后?”折枝问道。
卫若衣定了定心神,撩开马车门帘,得益于常年习武,让她的视力异于常人。
他们此时距离官道已经不远,原本他们三人只要过了这乱葬岗便可上官道回城,如今官道上却停着一小队人马,时不时往这边望一望,说着些什么,却又一直犹豫着没有过来。
卫若衣此时还在乱葬岗的地界内,虽然已经是边缘,但乱葬岗终年薄雾弥漫,是以她能看见那一队人,那队人却看不见她,不过来,想必还是对乱葬岗这个地方有所避讳吧。
卫若衣想着,又仔细看了看,却见那队人个个身穿湛蓝色的衙役服,她一愣,来的,怎么会是知府衙门的人?
不过这疑问也只是顷刻间的是,今日来的人除非是厉钰,否则该躲他们还是得躲。
现在往回走回西凤村,然后再从北边的官道回将军府倒也可以,但就怕对方有两手准备,而且西凤村本身也不方便再回去。
井域寒今日让她来西凤村的目的就是让她将厉家军触犯律法,私自耕种土地的事情捅出去,让厉家军声败名裂。
只有她不在场,这场戏才能唱不下去。
她看了看四周,这条路也是邪性,左右两边全是尸丘,偏偏要在中间留一条路出来,铁了心不想让人走似的。
还没找到藏身之处,衙役们那边却有了动静,当先两人骑着马往乱葬岗这边赶了过来。
“甄叔,先前我们过来的路上,可有能供人藏身的地方?”卫若衣忙问。
甄叔答道:“回禀夫人,有一片树林。”
“离此处有多远?”卫若衣道。
甄叔道:“约莫六七里。”
来不及了,他们坐的是马车,来人却是骑马,在他们赶到那片树林之前,定然会被追上。
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