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了荷孟东,王禹立马打发他和柴小棠到外边去练功,以防荷孟东与裘千苦再产生什么观念冲突,之所以把柴小棠也一并支开,主要是为了顾及荷孟东的自尊心,让他不要觉得王禹是单独针对他。
出乎意料,两人都挺听话,王禹都不需要编理由,他们都乖乖到祠堂外练习周师基本功去了。
临出门时,王禹还提醒两人带上门。
门刚被带上,王禹的视线就越过裘千苦,往堂内一道幕帘背后望了望。
裘千苦尴尬的笑道:“露陷啦?”
王禹冲他笑了笑,他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幕帘之后有微弱的气息,那里有一个病人。
王禹的好奇心涌上来了,在这样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生祠中照顾一个病人,那这个人会是什么人?
他问道:“什么人?亲人还是情人?”
裘千苦别开眼,想了想,含糊其辞的说:“和仇人有关的人……”
看来是个复杂的关系。
王禹凝视裘千苦的双眼,居然从裘千苦的眸子里发现了想要“诉说”的情绪线。
这些细细的情绪线从双眸中萌发出来,在王禹的视野里似有似无的飘动。
但这条线被代表“理智”的情绪线缠绕着,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人的本能中有诉说的欲望,但成年后,这股本能时常与理智这道堤坝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而产生冲突,削弱这道堤坝的一个方法,便是聆听者先诉说自己的事。
这就是王禹他爹时常说的“礼尚往来”。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王禹便大大方方对裘千苦说出了自己的事,从自己的出身再到枭首示众、偶遇南师彩、迎战西戎、与启年相遇、对阿赖耶识的掌握、重塑身体……等等等等。
王禹甚至连心门受损的事都说了,当然,自己体质的真正奥妙是隐瞒的。
如今的王禹很自信,将过往大部分都说了出来。
裘千苦很认真的听着,听到有些地方,他也情不自禁的苦笑了起来。
裘千苦望向房梁,说:“人世有千苦,但都绕不开八种,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你在这八苦中沾的还真多。”
言毕,王禹和裘千苦都陷入了沉默。
王禹知道这股沉默是短暂的,他能看到,裘千苦在酝酿诉说的情绪。
怒涛般的波动在裘千苦的眼中激荡,随后又化为平淡的溪水,情绪线变得安静而又明亮。
裘千苦经过了一番心里斗争,缓缓说:“我想讲讲我的故事,你将就点听听吧,我总觉得,没有比你更合适的听众了。”
裘千苦的爹娘之所以这么取名,主要还是出于贱名易养活的传统。
裘家祖祖辈辈都是养猪的,直到他这一代才出了一个周师,进入当地门派进行研习。
出师后,裘千苦在虞朝的天熹巡按手下做事,一直到他侍奉到父母离世、妻儿过世为止,他人生的前半段都很安稳。
虽然家人纷纷先一步离去,但他也没觉得太悲伤,谁都要生老病死的,他就算通过炁和周术延长了寿数,也会有那么一天的。
正所谓,玄龟虽寿,犹有尽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在不知不觉间,他练成了阿赖耶识。
当时的裘千苦认为,除了能看到些奇怪的东西外,日子也就这么过呗,而且平时他也不随意发动感识。
裘千苦也只需要遵守这个天理,用周术保全自己,安安静静的渡过悠然的岁月,这是再好不过的人生了。
世间正邪与他无关,他人恩怨与他无关,尽量少和人扯上关系,这是最好的养生之道。
但就算知晓这是天理,人终究会感到寂寞,在他一百五十二岁的那年,他收养了一个女孩,教给了她周术,女孩很有天赋,五年就学有小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