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要我脚下的那个东西?”巫央手腕转动着长鞭,这条长鞭不同于普通的长鞭,鞭条上全是挂满倒刺,“你是想要我左脚的呢,还是右脚的呢?”
巫央每动一下,他脚下那人便不由得惨叫一声,长鞭的倒刺早就钩在那人腰间的肉中,每动一下便是刮骨般疼痛。
越衫无动于衷。
“哦,我忘了,你也是混沌岭出来的,又怎么会在意这种事情,”巫央摇摇头,伸出左手的朱光弩,箭尖锋利的寒光令人心慑,“下辈子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了。”
“巫央大人!”脚底那人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绝望声音。
巫央停顿了下扣动扳机的左手,余光扫着一脸面无表情的越衫,“你认识我?”
那人疯狂的点头。
“可认识我的人,都是该死的人。”巫央颇为遗憾地又要扣动扳机。
“我找到巫央大人你要找的那个人!”那人扭动着身子绝望的喊道,长鞭的钩刺不断地在他身上溅出鲜血。
巫央长鞭一收,看着地上因为疼痛蜷缩身子的人,“抬起头,让我看看你是谁。”
那人缓缓地抬起头,巫央打量着这人依稀能辨别出当年偶然遇到的那个少年,“原来是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做秦安?”
秦安忍着腰腹间的疼痛,扬起一道笑脸,“是啊,巫央大人。”
“你说你找到了谁?”巫央眯着细长的睫毛看着面前秦安的衣衫,看样子这个人倒是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那个佩着青龙白玉的人!而且那枚青龙白玉正如巫央大人你当年所说,上只有一龙争半日雕刻,那日上的红光不是红漆,是玉自带的灵光,而且这枚青龙白玉角有轻微的破损!”秦安快速的说道,生怕惹面前的巫央不开心。
巫央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越衫,眼神下瞟,世间佩玉之人很多,佩青龙白玉之人也并不少,白玉蕴红光的奇玉佩的人也有,但是刚好只有一龙半日破损的玉佩,也是玉角破损的人,那就不多了,“那人在哪?”
“就在这间酒楼之中!”秦安坚定说道。
巫央歪着头看着越衫,嘴角微动,脸上含着讥讽。
越衫知道巫央嘴角微动的意思是什么,不过他也想知道拥有这块玉的人,是这个商队的哪个人。
是那个俊朗少年?
越衫不由得想到,不过很快的摇摇头,能佩这块玉的人并不会是如此年龄,难道是那个徐压?又或者是那个孙蛮?
越衫的双眸闪过一丝紫光,放在手心的算珠,不停地在转动,他开始在衍算入住这间酒楼二十三人,谁最有可能。
渐渐地,越衫的目光变得平静,手心的算珠也不再转动,看着秦安引着巫央往二楼走去。
除了年龄外,这商队的二十三人的确只有那个少年有可能怀着这枚奇玉。
很快,那个少年的门开了。
一向喜怒无常的巫央出奇的安静候在门外,然后不知在门口说了什么,提着那叫秦安的人走下了楼。
离走前,还看了一眼越衫,那眼神中蕴含着百味杂陈,令越衫不由得有些心惊,他倒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老冤家露出这种眼神。
随后酒楼门外传来凄惨的求饶声,响了整整一刻钟,这才没了任何生息。
越衫半依靠在柜台,看着酒楼外不知在想什么,随后一张通体遍黑的请帖从酒楼门口飞来。越衫低眉看了一眼,便随手将这个请帖放在柜台上,虽说这个请帖对于有些人来讲价值千金,但对于越衫这种人来讲,这请帖分文不止,因为这个请帖的宴会主人,也有紫薇一份。
越衫更好奇的是,究竟那少年的房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一向不肯吃亏的巫央站在门口细声解释?而且他走之前的那个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越衫看着缓缓关起的少年房门,静思不语。
其实这个事,风羽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因为他一直都挂在酒楼外的木梁上,直到那火狐衣男子走的时候,他才敢微微轻挪步子,返回到房间之中。
房间里看样子与风羽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如果忽视掉那抹淡淡的芳香的话。
风羽眼眸轻扫,放在床榻上的褐木剑匣没有动静,挂在木架的乌鞘佩剑也还在,甚至放在桌上的包裹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风羽推开房门,门口有一团血渍,顺着走廊滴落的血迹一路看去,血迹的来源却是酒楼大堂之中。
“这里发生了什么?”风羽单手提着剑匣,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问道。
越衫看着这个刚从房间走出的少年,眉头轻挑似乎明白了什么,“这里死了一个人,死的人你也认识,白日里与你一起坐在桌前的人。”
秦安!
风羽心中暗道不好,一下子就想起刚才走的那位火狐衣男子,欲抬腿追去。
“我都说了他已经死了。”越衫手指一弹,墨黑的算珠急射在风羽的脚腕上,风羽躲闪不及,身体前倾踉跄了一下。
越衫的身影倏忽出现在风羽面前,风羽这才注意到越衫的眸瞳弥漫着紫芒。
“你连我这一招都躲不过,还是别冲到别人面前送死了。”越衫盯着眼神中透露不忿的风羽说道,少年的双眸还真是藏不住心思。
“你这是乘人不备!”风羽忿忿不平道。
“看你也是练剑的,”越衫侧头看着风羽提着的剑匣,“你能把这剑匣打开,我便让你出去。”
“这有何难!”风羽手掌一翻,剑匣平摊于风羽手心,风羽注视着越衫的眼睛,他知道越衫说这句话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这剑匣上的木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开启剑匣的方法也只用把那匣扣打开即可,风羽手指一挑,匣扣已经被挑开,越衫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不等越衫有任何反应,风羽手心猛地一沉,剑匣应声而开,藏锋就静静躺在剑匣之中,藏锋剑鞘上斑斓的雕纹就暴露在空气之中,云纹护环则是为藏锋添了一丝雅意。
“好剑,”没等风羽开口说话,越衫却先开口说道,“剑鞘尾端的静一字,是出自天匠城的大师之手吧?天匠城大师所制的物品,却仅仅只是剑鞘,这柄剑鞘中的剑我却是越发的好奇。”
风羽犹豫了一下,没有把藏锋拔出鞘,而是对越衫道:“剑匣已开,你可以让我走了吧?”
越衫也不纠结剑匣中为何还装着一柄配有剑鞘的剑,身形一侧示意风羽可以走了。
风羽咬牙直起身,刚才越衫那一算珠,虽说没有伤到风羽的骨头,但射到皮肉中的疼痛却是实在的。
可不知为何,风羽现在想的却是越衫的双眸,那抹奇异的紫芒怎么都挥散不去。
风羽站起身闭着眼,想要将这种怪异的感觉驱散在脑海之外。一闭眼,这种感觉仅仅就持续片刻,便消散的一干二净,风羽轻呼一口,正准备睁开眼向前走时,突然愣住了。
“你能把这剑匣打开,我便让你出去。”越衫的身影依然在风羽面前,而风羽依然是半膝着地,提着剑匣的样子,脚腕上传来的疼痛,告诉风羽这一切都是真的。
“为什么?”风羽喃喃自语道,刚才经历的事仿佛就是一场梦一样,风羽低头看着剑匣,匣扣依旧被锁死,墨黑算珠在地板上滚动,眼前的越衫漆黑的瞳孔中弥漫着紫芒。
“什么为什么?只要你把剑匣打开你就可以走了。”越衫似乎并没有听懂风羽在说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道。
风羽没有动,而是看着越衫的双眸不知在想什么,手上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匣扣解,剑匣开,藏锋现,越衫避。
一切都跟刚才一模一样,风羽不再回想越衫双眸,而是目视前方,心无旁骛的笔直向前走去。
地板渐渐变得倾斜,眼前的门槛变得扭曲,就连身旁的越衫变得虚幻不定。
风羽猛地睁大眼。
眼前依旧是越衫,自己手上依旧捧着剑匣,匣扣紧锁,墨黑的算珠在地板上滚动。
“你能把这剑匣打开,我便让你出去。”
风羽听着这熟悉的话语,不死心地不去看越衫任何一眼,也没有继续打开剑匣,而是推开越衫的身子,想要走出酒楼,可这一推却又是推了一场空,越衫根本不在他面前,不知什么时候越衫又重新站在了柜台前。
风羽双眸中的景色渐渐变得虚幻难以琢磨,脑海中只剩下那一抹紫芒逐渐的放大,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越衫摇摇头,走出柜台抱起风羽,将他送回他的房间内,果不其然,在房间中见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诶?你怎么来了?诶?他怎么昏迷了?”坐在桌前托着香腮的龙梦雨看到越衫不由的惊道,等看到越衫怀中抱着的人又再次惊道。
“还真是你。”越衫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可奈何将少年随手丢在床榻上,“你怎么在这个少年的房间里?”
“怎么你早就猜到是我了?”龙梦雨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越衫的问题,而是眯着笑眼问道。
“天底下只有你爱用睡香的味道,”越衫解释道,“接下来该你说了。”
“以后不用这种香味了,”龙梦雨低声嘟囔着,看到越衫认真的样子解释道,“还不是这个少年鬼鬼祟祟地爬酒楼,刚好被我碰到了,也刚好被巫央撞到了,我怕有惹出什么麻烦,便对少年施展了**,然后先一步来到房间。”
越衫这才明白为什么巫央走的时候,看他的目光是百味杂陈,他以为龙梦雨或许真跟自己有什么勾当。
“说真话吧。”越衫叹了口气。
龙梦雨望着越衫双眸的紫芒散去,漆黑的瞳孔渐渐黑白相间,抿着小嘴道:“我总感觉我以前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
“你从小到大便没几次离开混乱之地,”越衫皱着眉,“难道他是混乱之地里面的人?”
这种猜想刚浮现在越衫的脑中,便被他自己反驳了,龙梦雨在混乱之地认识的人,那么他也会认识。
“不要猜了,我也不清楚,”龙梦雨小嘴一嘟,“今日夜酆开了,你去不去?”
越衫听闻摇摇头,“我还是不去。”
“那你把那封夜酆帖给我。”龙梦雨小手一伸,示意越衫把东西给她。
越衫手指如花翻动,那封黑色的请帖就出现在他手上,“你去夜酆并不需要这名帖。”
“我要带他去。”龙梦雨指着躺在床榻上的风羽说道。
“他?”越衫眉头一挑,“你要知道夜酆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去得,稍有不注意你我都可能没命,他又如何能去?”
后面还有一句话越衫没有说出口,你又为何要带他去?
“喂,你别装睡了,”龙梦雨小手轻敲桌面,“我的**你都能一刻冲破,越衫的梦幻可不会让你睡这么久。”
床榻上的风羽纹丝未动。
越衫皱眉,“虽说我的梦幻仅仅只用了两成力,但是这个少年内力仅仅只是气贯丹田。就算他轻功甚好,可内力不深厚还是无法破解,只能等两个时辰后才会苏醒。”
龙梦雨琼鼻轻耸,“我之前也是跟你一样认为的,但是他偏偏在酒楼外中了我的**,却只用了一刻钟就清醒了。”
“除了内力深厚,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以前中过你的**,有了抗性。”越衫缓缓说道,床榻上的风羽呼吸平稳,丝毫看不出有苏醒的迹象。
“嗯?”龙梦雨思考良久,最后抬头展颜一笑,“用了太多了,我忘了。”
“唉,”越衫长长叹了口气,看着龙梦雨,“你也别试探了,他也并不是有什么奇遇之人,只好刚好以前中过你**,刚好有一丝抗性,所以才会苏醒如此快。他现在依旧沉迷在我的梦幻之中。”
龙梦雨刚伸出想拍打风羽脸颊的手尬尬停了下来,眼珠子咕噜一转,“听说此次夜酆提前举办,是因为北域幽玄城。”
“北域幽玄?夜酆之事又如何与北域幽玄扯到关系了?”越衫有些不解,北域幽玄城距离此地少说千里之远。
“据说跟来刹寺有关。”龙梦雨眨巴眼睛说道。
“紫薇主上知道这件事吗?”越衫一听来刹寺,神情有些紧张,轻语说道。
“不能什么事都麻烦紫薇主上啊!我们总要替她分忧!”龙梦雨一拍桌子,气势一变,眼神变得坚定,“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两人深入夜酆,查明真相!”
越衫目光平静地看着龙梦雨说完所有的话,然后一只手牵着龙梦雨的白色衣领,“走,你我两人还是先把此事告诉紫薇主上,至于其他事,还是等紫薇主上定夺。”
“那你这酒楼不管了吗?!”龙梦雨还想挣扎反抗一下,奈何自己的幻术无论怎么都施展不出,越衫这一手牵着龙梦雨粉颈的衣领,就像是扣住了龙梦雨的命门,无论她身形如何扭动,始终都逃不脱。
“会有人替我管。”越衫看似牵着龙梦雨,可若是透过越衫的衣衫,瞧着他身体,会发现他的奇经八脉之中隐隐有紫光流动,而流动的方向正是牵着龙梦雨的那只手。
待越衫走后不久,风羽的房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人却是虎背熊腰的孙蛮。
孙蛮小心翼翼地看着房门外,看着床榻上的风羽,又看着桌上的黑名帖与木架上的乌鞘佩剑,咬牙将这样东西都拿走了,临走时,眼神还透露着莫名的意味。
而孙蛮走后,又有一人来到风羽的房间,尖瘦的脸庞与阴沉沉的双眸,不是那孙森又是谁?
只是孙森没有走进风羽的房间,只是在房门外远眺了床榻上风羽无事后,便紧跟孙蛮的步伐离去。
接下来陆陆续续风羽的房门就没有关过,徐先生也下来见到风羽无事长呼了一口气,然后便是那些商队的护卫,有惋惜,有叹息,更有仇恨的目光。
最后竟然连那位杨家小姐也都偷偷透过门缝看着风羽。
这些事风羽应都不知道。
可他还是知道了。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没有陷入梦乡之中。
当紫光充斥着风羽脑海时,他的心头忽然猛的跳动了一下,这种感觉风羽最熟悉不过,是噬魂蛊的动静。
风羽以为噬心的疼痛要再次传来时,却没想到心头涌现一股暖流,直冲天灵。
暗紫吞噬着紫光。
而这暗紫的身影有些像风羽当初在聂灭墓上碰见的那条暗紫长虫。
当紫光消散,那道暗紫的身影也消失不见,而风羽的意识也在一片黑暗之中醒了过来。
龙梦雨的那句别装睡了刚好响在风羽的耳畔,风羽心中一惊正想弹身而起,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的一样,六识仅仅只有耳朵能听,目不能睁,手不能动。
随后便听到越衫的回答,风羽心中不免松了口气,然后便是什么夜渺与北域幽玄,来刹寺等一些风羽听不懂的词语。
至于**与梦幻更是令人难以琢磨,而看样子这个越衫老板与这个说话女子似乎是一个组织,而他们组织的首领似乎叫做紫薇?
接下来发生的事风羽就有些猜不透了,越衫把那名说话的女子带走后,便有一道厚重的脚步声走进了房间。
听这声音风羽便知这应是孙蛮。
商队中唯有他走路的声音是这样,每一步都像是倾尽全力一样走去。
这是风羽的老毛病,习轻功久了,他看人便不会先看脸,而是先看那人的步伐,重,轻,缓,急等。
孙蛮在他的房间停留走动有一段时间,也不知做了什么。随后,有一道稍显轻盈的脚步立在房门外,停留片刻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