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私塾先生当面威逼利诱下,女童不得不低头承认是她偷拿了玉佩。所以私塾先生才让那两名孩童对女童进行殴打谩骂,让女童说出玉佩被她偷去哪了。
可女童本就没偷,女童又怎么会知在哪里?
最可笑的是,当天私塾正在学孟子的性善论,而私塾外却有一名女童躺在寒冬冰地里,遭受非人的折磨。
夏捕头将此事禀告给幽玄城知府,但由于能作证的女童已经消失踪迹,长须老者又主动辞去私塾先生一职,两个孩童又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此事便不了了之。
“她父母双亡,”王龙坐在深林中一座竹庐庐顶,递给旁边楚荆一壶酒,“让我来照顾她吧。”
楚荆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酒。
“你是蛮族人,她是天渊人,”王龙仰头望着天空,“你照顾不好她的,更加无法将她携带在身边。”
楚荆默默地接过王龙放在一旁的烈酒,目光看着前方茂密的树林,不知在想什么,或许在想故乡。
竹庐下,那名女童正躺在厚实温暖的棉被之中。
烈酒烧喉。
“好。”
楚荆答应道。
“不过,我会时不时回来看她的,如果她再遭受那样的事情,那我不止不会放过他们,更加不会放过你。”
楚荆看着王龙,平淡的语气丝毫掩藏不了其中蕴含的缕缕杀意。
一瞬间,缕缕杀意便弥漫在整个竹林中,竹叶飒飒响,整个林子都充斥着肃杀的气息。
“你不会放过我,我都不会放过自己,”王龙自嘲一声道,接着悠悠而言,“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如何?”
“还须等几人。”
“那便再等吧。”
“是。”
幽玄城一处不知名的房间之中,幽暗的灯光下依稀能看到两个身影,但面貌却始终隐藏在阴影之中。
还是那座半幽酒楼。
还是那座厢房。
还是千花媚一行人。
与上次不同的是,千花媚正在扒拉嘴里的吃食,幽蓝则是细嚼慢咽,而冯叔依旧是正襟危坐的肃穆看着千花媚与幽蓝。
“幽玄城这几天来的武林人士太多了。”冯叔等千花媚夹菜的空隙闷声道。
“很正常,传闻流传之地,江湖武林人聚集之处,更何况这次明显有人造势。潇湘,天听同时放出关于幽玄城的消息。”
千花媚眯着眼将碗举起,端正看着瓷碗上的花纹,同时遮住自己的面目表情。
“小姐,那你更应该清楚,幽玄城里没有天听谷,没有潇湘楼。”
冯叔瞪了一眼细嚼慢咽的幽蓝,又继续看着以碗掩面的千花媚。
那支青瓷花碗的后面,千花媚正冲着幽蓝使劲眨眼,幽蓝只好停下细嚼慢咽的嘴角,缓缓开口。
“冯叔,幽玄城地理特殊,又往往以……”
冯叔大手一挥,打断了幽蓝解释的话语,“一个没有天听谷与潇湘楼的城池,消息是不会这么快流传于天渊之中,也不会吸引这么多人。”
冯叔顿了一下,凝重地看着千花媚与幽蓝,“更何况来的武林人士之中,更有人身上的气势让我看着心悸。”
“冯叔我都说了这件事有人造势,不过冯叔你是打不过他们吗?”千花媚终于放下那支青瓷花碗,脸上神情虽然是无奈,但是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
“这个没有交手,倒也不知。”冯叔认真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冯叔你也不确定他们打得过你咯?”千花媚接着问道,看到冯叔点头后,千花媚继续说道,“既然这样,如果冯叔你遇到打不过的人,我跟幽蓝立刻就走。”
冯叔还是慎重摇了摇头,“一败决生死,太过冒险。”
“冯叔!你好歹是位宗师武夫!天下能让你败的人能有多少?!天下能决定你生死的人又有多少?!”千花媚有些不乐意,娇声喊道。
“我用千家三小姐的身份,命令你冯远清不得劝阻我与幽蓝!”千花媚接着往桌子拍上一块镶钻牡丹花纹的千家令。
“以前这样命令我的是四公子。”
冯远清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再开口说话。
千花媚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悦,霸道的气息从千花媚身上一闪而过,又重新变得娇憨可爱,“冯叔,你想想这个幽玄城不仅仅没有潇湘楼和天听谷,更没有我们千家的居所所在。我们在这里,不就相当于千家的耳目,不仅仅是为了我的私欲,更是为了千家着想啦!”
幽蓝听到千花媚后面说的那句话,清冷的双眸不由得余光扫了一眼千花媚。
这还是我认识的小姐吗?
“全凭小姐做主。”
冯远清轻轻摇摇头,又点点了头说道。
“这才对嘛!”千花媚又露出嘴角的虎牙,掩盖不住开心拍了怕冯远清的肩膀,“来来来,吃吃吃。”
然而离千花媚所待的厢房不远处,还有一间厢房内也坐着一行人。
房间内有六人,身穿华服貂裘的男子与身披红衣锦绣的女子坐在桌前。华服貂裘男子身后站着一位手提长刀的虬髯大汉,红衣锦绣女子身后则半躬立手扶古琴的黄衫女子。守在厢房门口左右的是一名手持长剑的瘦弱男子,与一名怀抱琵琶遮面的娇弱女子。
“如此寒冬,尤有美景可赏。”华服貂裘俊美男子望着窗外感叹道。
也不知是说窗外大雪纷飞的银装美景,还是说面前佳人香肩半露的香艳景色。
“幽玄城,幽家公子找小女子就为说此事?”身披红衣女子纤手一挑,红衣便将白嫩的香肩遮住。
“请佳人赏景,也是大事。”华服貂裘俊秀男子摇摇头,身后虬髯男子将手上棕色酒壶往俊秀男子手上的琉璃杯续上一杯清澈的酒。
红衣女子眼角微上扬,眉眼间尽显媚态。
“请。”华服貂裘男子双手举杯示意道。
“你我之间,谁也不信谁,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红衣女子眉眼间的红妆将她的媚态更加脱显,举手投足之间都仿佛能勾人魂魄。
虬髯汉子不由得一愣,随即立刻咬了一口嘴角,低头不敢多望。
“我自是信你的,只是这世间有些事并不是信与不信便能解决一切。”
华服貂裘男子并没有受到红衣女子媚态所影响,双眸似一泓清水望着红衣女子。
“那我也是信你的。”
红衣女子掩嘴一笑,身后那手抚古琴的女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壶翠绿酒壶,亦倒在红衣女子的琉璃杯中。
“请。”
红衣女子单手举起酒杯,轻轻与华服貂裘男子举起的酒杯一碰,随即一饮而尽。
华服貂裘男子见红衣女子如此举动,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脸上颇为遗憾道:“难得幽玄城第一美人陆清寒愿意接受我这个凡夫俗子的邀请,可这精心准备的一桌美食却让美人无法起筷,实在令人遗憾。”
“幽玄城第一世家的幽家公子,幽元都只是凡夫俗子?那么幽玄城的其他人又算什么呢?而小女子更就是地上的蝼蚁罢了。”陆清寒衣袖轻舞,嫣红的嘴角微微自嘲一笑,“不过幽公子要这样说下去,恐怕你我之间坐在这三天三夜都不会有一个结果。”
“看来你有办法让这个事有一个结果?”幽元的眼睛微微一亮,恰似好奇的问道。
“但幽公子还是如此作态,小女子一人恐怕还是无法有个结果。”红衣女子弯眸含笑道。
“陆清寒,”幽元单手撑着脸颊,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笑意,“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女子,陆清寒,幽玄城徽音楼女仕,幸得众人美称,有幽玄城第一美人之称,不知这解释幽公子倒也满意否?”陆清寒也学着幽元的样子,白稚的手指轻点脸颊说道。
“看来你今日是非要装糊涂,”幽元对于身前美人扮娇憨可爱的样子,非但没有喜爱,反而双眸更是微微眯起,“那你又何必要接受我的邀请,据我所知徽音楼在江湖中另外一个名号是叫做千音楼。”
“小女子怎敢拒绝幽公子的邀请,拒绝了幽公子的邀请,小女子又怎么敢立足于幽玄城?”陆清寒似胆战心惊拍了拍令人窒息的丰满胸脯,只是当华服男子说出徽音楼便是千音楼时,红衣女子身后那抚着古琴的女子却是一瞬间有杀意迸出。
“那你就不怕我爹?”幽元并没有在意那一瞬间的杀意,也没有被陆清寒胸前四两肉所诱惑,“你都敢拒绝我爹的邀请,更何况是他的儿子。”
“说句不怕得罪幽城主的话,幽城主毕竟年事已老,而幽公子却是年轻俊美,正值当年,”陆清寒挽着秀发,轻咬红唇,“更何况这幽玄城往后不就是幽公子您的?”
“那你可没把当今陛下放在眼里。”幽元悠悠地说道,眼睛望向窗外,会撒娇扮媚的倾城美人,的确有点遭受不住。
“山高皇帝远,幽玄城谁是知府,还不是幽家一句话?”陆清寒伸出一只手牵住幽元的衣袖,“就算那皇帝老儿派人过来,幽家想让他站着,他就得站着,想让他趴着,他就得趴着。”
幽元低头看着这只白嫩纤细的手,低语笑道:“虽说裁决不入幽玄城,但你别忘了这幽玄城如今可是有蝶使在的。”
陆清寒心念一动,收回了手,“那蝶使不过就只有两个人,一个老家伙,一个小家伙,老家伙整日贪睡,小家伙整日贪玩,又有什么用呢?”
“看来你对那两位蝶使,挺了解的嘛?”幽元悠悠抬起头,目光不经意扫到令人窒息的胸脯,顿了一下看着陆清寒的目光说道。
陆清寒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腰间不经意的微挺,使胸前傲人的双峰更加壮观,轻语道:“毕竟朝廷人做事可不讲江湖规矩,总要多看几眼,求个心安。”
“可我幽家做事向来讲规矩,江湖讲江湖的规矩,朝堂讲朝堂的规矩,”幽元抿了一口小酒,夹起一块红烧肉,“所以陛下对于我们幽家,很是放心。”
“很是放心?”陆清寒顺手也夹起幽元那盘散发香气的五花红烧肉,放至嘴边又放下,“如果真的放心,又怎么会一改之前的态度,非要在幽玄城安插两位蝶使呢?而且别说我,幽公子难道就没有派人去那间院落打探那一老一小的本事吗?”
幽元满怀期待的看着陆清寒诱人的红唇吞下那肥嫩的五花红烧肉,却没想到陆清寒最后还是将红烧肉放入碗中,不免有些遗憾地听着陆清寒后面说的话。
“来者是客,自要迎客。主入客家,这本就是自然的事,又何来你那些居心叵测的想法。”幽元脸上的表情丝毫不掩饰的遗憾,“我这幽静的半幽客栈,看来还是让不了这幽玄城第一美人开口,只是可惜我这精心修缮的厢房,用远在冰心殿的冰山生长不怕风寒侵蚀的吸音木制作而成。听说在这种木头所修缮的房间,里音不可传,外音不可闻,也不知真与假。”
“哦?世上还会有如此神奇的木头?”陆清寒脸上也浮现恰到好处的惊讶,环顾四周,“小女子倒也是第一次听闻,只是不知木隔音,这窗隔音否?”
幽元下意识眯起眼,余光瞟了一眼窗外,崖下的城景一览无余,“这窗也是托人在天匠城定制,里可看外,外不可看里,音也是如此。”
“想不到天匠城还做这种买卖,”陆清寒低下头,玉簪别好的秀发流落一缕发丝滑至陆清寒的白皙秀颀,添增美意,“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亦能使天匠城的奇巧工匠为幽公子所用。”
“看来陆姑娘还是心有顾忌。”幽元右手一抬,门口持剑的瘦弱男子微动,另一侧的怀抱琵琶黄衫遮面女子神情一紧。
“莫慌,我是让我那护卫去找人来将这些饭菜热一热,”幽元摇头轻笑示意不要紧张。
那名持剑的瘦弱男子果然只是打开门走了出去,并没有什么其他动作。
“白羊,你也出去。”幽元接着说道。
虬髯男子不由得扫视着黄衫怀抱琵琶女子与桌前锦绣红衣低头抿酒的陆清寒和她身后的那名女子。
“这酒不够热乎,你且为少爷我再去楼下热上一热。”幽元慢悠悠地说道。
“昭雪你也随这位一起出去。”陆清寒对身后一直躬立抚琴的女子柔声道。
“是。”昭雪声音如同空谷幽兰一般,令幽元不由得对这个相貌普通抚琴女子多看了几眼。
原本略微拥挤的厢房,一下子空荡荡只剩幽元与陆清寒两人,哦,对了,还有一个站立在门前怀抱琵琶的黄衫遮面女子。
“你不叫她来坐坐?”幽元抬头望着那名遮面黄衫女子,并未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就怕她过来一坐,小女子只能与您在黄泉路上相见。”陆清寒弯眸笑道。
“那还是不必了,”幽元侧着头看着陆清寒低眉轻笑的样子,“不得不说,你的确长的颇有几分姿色,这幽玄城第一美人的称呼给你,倒也名副其实。只是人出名,总会惹是非,就算你不想惹,那些是非也会找到你。”
“幽公子这是何意?”陆清寒见幽元的气质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依旧弯眸媚笑道。
“你这一招对我没多大用,”幽元看着陆清寒妩媚的样子,“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并不像我老爹那般好色。”
“那幽公子这样的目光我可要告诉你的心上人了。”陆清寒身子前倾,胸前那抹雪白立刻波涛汹涌,幽元的目光也忍不住晃动了一二。
“没意思,”幽元抚额叹道,也不知他说的没意思,究竟是哪般没意思,“拐弯抹角这么久,你不厌,我都有点烦了。”
“那幽公子究竟有何事,倒也直说无妨。”陆清寒纤手指着嫣红的嘴唇,一副委屈的样子。
“很简单,告诉我那件东西是什么。”幽元直勾勾的盯着陆清寒的眼睛。
“那件东西……”
高亢的琵琶音忽然响起,打断了陆清寒的话语。
黄衫女子虽然遮面,但依然能看出她眼睛里的紧张。幽元双眸冰冷的扫了一眼黄衫遮面女子,陆清寒丝毫不怀疑如果幽元身边两个护卫在的话,这个黄衫女子已经命丧当场。
“那件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多谢公子今日款待。”陆清寒还是幽幽的说道,高挑的指尖轻轻划着长桌,站起身施礼道。
幽元没有说话,而是望着陆清寒手指的位置沉思不语。
随着陆清寒起身,黄衫遮面女子更加的紧张,好在陆清寒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幽幽在她耳边说了两字。
“聒噪。”
黄衫遮面女子如蒙大赦,抱紧琵琶跟在陆清寒身后。
而呆坐在厢房里的幽元静坐片刻,也走了出来,门口一直守候的两名护卫想对幽元说些什么,幽元摆摆手看着四周,也随之离去。
半幽酒楼顶楼的三座厢房,仍有两座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