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长对军官的质问,只是悲叹道:“我有什么办法,等何大人召集我们的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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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胤锡听完幕僚的答复,又看了看手中王夫之留下的信,久久不语。
信是迪米特里写的,根本谈不上优美,仅仅满足可以识别这一要求,不过对西夷的书法倒是不能要求太多。信的内容却很诚恳,信中直言不讳的谈道:
“何腾蛟志大才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配为湖广总督。南京军政府无意与隆武朝廷内战,如此只会造成亲者痛仇者快的下场。但南京军政府的利益不可忽视,统一战线的稳固和江南地区的粮食供应不能寄托于何腾蛟这样的人。如果堵胤锡愿意上台,不折不扣的履行南京军政府与隆武朝廷的粮食贸易协议,并承诺南京军政府在湖南粮道的要害部位驻军三千,那么湖南战役便可以避免,迪米特里立刻班师回朝。”
堵胤锡可以想象到,在这样的时节,何腾蛟究竟会做出怎样令人头皮发麻的操作。如今湖南上下异心,民怨沸腾,军无斗志,在迪米特里这位两厥名王的常胜将军面前没有半点胜算。
“而战端一开,必见血光,百姓流离失所。与南京军政府的战斗乃同胞相斗,实为不义。”
堵胤锡把幕僚喊来,吩咐他去追上王夫之,告知自己的想法。
幕僚点头答应,点起了府上骑快马的骑手,嘱咐他们务必追回王夫之,以礼待之。王夫之本就没离开多远,只是在周边找了家旅店留宿罢了。
被堵胤锡的幕僚带回府邸时,王夫之甚至有些惊讶,说道:“在下与堵大人相识也算有些时日,自认为对大人您有所了解。恕学生直言,我还以为这次怎么也要拖些时日,大人才会答应南京军政府的要求呢。”
堵胤锡只是“呵呵”笑道,当然这笑容中带着的情感不是讽刺他人,而是自嘲:“是啊,世人一定会觉得我堵胤锡是个不忠不义的小人,对南京军政府卑躬屈膝,转手就出卖了我的上官,投奔了南京军政府。我若是再拖些时日,还能有借口说是为了百姓不受苦难,免遭战火。”
“然而战端一开,那么湖南人民和南京军政府必然会有流血牺牲,这样的牺牲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不能浪费、糟蹋这大好的局面。如果让老人丧子、妻子丧夫、子女丧父的战争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内战的话,我宁愿一开始就向南京军政府妥协。汉家儿郎的元气要保留下来,以待来日北上伐清。这是我的责任,义不容辞,些许骂名,更不会在意。”
会有读书人不在乎骂名吗?同样身为读书人的王夫之如何不知其中要做出怎样的牺牲。王夫之向堵胤锡鞠躬拜谢道:“湖南百姓会感念大人恩德的。堵大人,即便世人不理解,百十年后,汉家儿郎的后人会理解您今天的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