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崇陵关兵营外的那条小巷子,响起一阵滴滴答答的悦耳蹄声,周副官独自站在门外,腰间挂着一把崭新的长刀。
一辆马车停在门外,走下一位身穿文士青衫的中年男人,不怒自威,隐约透露一股大将风范,只是男子此时神色疲惫,见到周副官后露出笑意,“让你久等了,我们进去说。”
周副官态度恭谦的转身带路。
男人瞥了眼他腰间紧握的长刀,皱眉道:“局势这么紧张?”
周副官边走边说道:“不瞒大人,这城中的修士如果都全力出手,估计超不过一刻钟崇陵关就会被夷为平地,容不得我们不紧张。”
男人点点头,“这些日子也是辛苦郑将军了。”
周副官闻言神情也是有些异样,可终归为了大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大人此次前来,是陛下亲自开口,还是由兵部调遣?”
男人说道:“主动请缨,陛下也是开了金口应下,所以我便来了。”
紧接着他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刺史大人的身体已经抱恙多年,马上就要退位了。”
周副官有些讶异,“大人为何与我说起此事?”
男人双手负后,闲庭信步,叹息道:“与军人打交道不比在朝中,一句话都要掰开分三次讲,对你们还是有话直说的好。等这次事情解决,刺史的位子便八九不离十了,更何况陛下如果不看好我,又怎能把这门差事允下来。你与郑将军也宽宽心,我来此地的目的不是为了掣将军的肘,你们只要按规矩办事,我肯定不会自找麻烦。”
周副官在前方熟门熟路的走入一方庭院,有些没想到这位上边派下来的督查使直接开门见山,说的如此直白。
只是将军没有在场,这些话他也不好回答,也只是请那人坐下,轻声说道:“大人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将军一声。”
青山男人坐下后,微微颔首:“麻烦周副官了。”
周副官轻抱一拳,便径直的往身后走去。
男人拿起桌边略有凉意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只是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小憩。
没过多久,内屋便传来一阵盔甲的晃动声,响起了一道豪爽的声音:“督查使大人前来,郑涛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啊!”
青衫男人睁开双眼,微微摇头,随后起身相迎,对着郑涛作揖行了一礼,说道:“左丘竹见过郑将军。”
郑涛见状笑道:“督查使大人何必如此多礼,你我坐下议事便可。”
左丘竹渐渐起身,见郑涛坐下,这才缓缓坐下。
随即他问道:“将军,崇陵关的局势当真如此严峻?”
郑涛闻言也是收敛了笑意,点点头,缓缓说道:“除了城内的那些修士,净水国还在五十里外驻扎了五千人马,最麻烦的便是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竟然一点大乱子也没出。事出反常必有妖,净水国肯定会使绊子,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使,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这些日子连饭都吃不下。 ”
左丘竹闻言也是微微皱眉,知道形势真的已经不容乐观了。
作为已经在政坛混迹了快二十年的老油条,左丘竹哪怕没有经历过什么沙场厮杀,攻城伐地的战役,但对于局势的变化可谓是极其敏感。
郑涛拿起茶杯,一口饮下,随后双手轻揉太阳穴,“兵部的人还要三天才到,周边郡城也不愿意淌这趟浑水,这崇陵关的七千多人绝对不够用。那些云巅修士,为了机缘境界,天理国法人情又算得了什么?即便有圣殿捉拿问罪,但那些死去的百姓和失去的城池还怎么讨回来?我身为崇陵关的话事人,能争一点是一点,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也只能求一个共生死同存亡,剩下的也只能看朝廷的后手了。”
左丘竹默不作声。
郑涛闭上眼睛,“如果不是为了红叶北境,我早就辞了官职安心修行。”
这位崇陵关镇北大将军站起身,走到窗口,沉声说道:“红叶国嘉庆五年,也就是二十年前,连同龙泉郡在内的三座郡城,于夜间丑时同时大乱,以龙泉郡最为严重。一批净水国修士暗中前来,所杀七品以上的朝廷命官便有三十余位,死伤百姓又何止数百?此后两年间,或半月或一旬一动,这三座郡城的官员是上一批杀一批,竟是如入无人之境,谁也管不了。”
郑涛脸色凄惨,嘴唇微动,“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当时崇陵关将军的不作为,就因为这一个王八蛋,死了这么些好官良民,我郑涛心有愤懑,更是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