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冗长的沉默后，闻青城终于开口，却是一句与虞曦的问话毫不相干的话。
虞曦轻怔，顺着闻青城的视线看向前。
人工湖对面是一座凉亭，凉亭里放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两张躺椅。
凉亭后是一片绿植，想是有专业的园林师傅打点，碧绿葱茏，点缀着凉亭和人工湖，从这边看过去，很是宜人。
“风景很好。”虞曦如实说。
“好吗？”
闻青城声音不带感情，整个人的神态一如方才在客厅般阴郁沉鹜。
虞曦皱眉，嘴唇抿得有些紧，停了片刻，低低说：“心情不好，看什么都逃不开不好两个字。也许过了这个阶段，再看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你看这片湖。”
闻青城没有接虞曦的话，黑眸深幽，盯着面前的人工湖。
虞曦配合的去看。
微蓝的湖面干净，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碎碎如飘着颗颗钻石……
但除了格外澄净清澈以外，虞曦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虞曦不解的偏头看闻青城冷郁的侧脸：“这片湖，怎么了？”
“如果我想让一个幼童彻底消失，把他推进这片湖里，是不是个不错的办法？”
闻青城说，嗓音缥缈幽远，仿佛从深不可测的冰山幽谷飘来。
虞曦心头却因为他这句话，狠狠一颤，瞳孔难掩惊栗，失语般怔怔看着他。
闻青城毫无反应，只凝着那片湖，侧脸线条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绷越紧，仿佛绷到极致，便会猛地撕裂，毫不留情的将他那张俊美沉铸的面庞摧残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虞曦觉得吸进肺部的空气全都裹着冰渣，冷气在她身体里四处流窜。
身后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突地在她后背推了一把，她机械的往闻青城身侧跨了一步，一条手臂贴到他线条坚硬的小臂时，虞曦睫毛抖了抖，抬手，轻轻握了上去。
握上他小臂的一刻，虞曦觉得自己似握着一块顽石，冷冰冰，硬邦邦的，不像人的肢体。
虞曦屏住呼吸，过了几秒，他没有甩开她的手，她才任由自己呼出一口气，胸口却又在下一秒，起伏剧烈。
他那句话，震撼程度，不啻于朝平静的湖面，狠狠掷下一块巨石。
在那瞬间，虞曦脑中闪过许多他这话背后想表达的寓意。
可这些假设，全都在最后一瞬，转为一种。
也是虞曦最不想它是真的一种。
许久，虞曦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不会有人忍心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虞曦感觉得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因为这句话，她自己都无法全然说服自己。
她相信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善良而美好，他们爱孩子，觉得每个孩子都是天使，是上天赐给人间的礼物。
可是她也相信恶人的存在，并不低估恶人作恶的可能。
而这些少数的恶人里，会不会有一部分就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会的啊。
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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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虞曦肩膀乃至身体都抖了起来，弥漫着红光的眼眸里，涌出在漫长的时光洪荒里，也永远无法抵消和遗忘的痛苦和绝望。
虞曦颤栗的弧度很快让闻青城察觉到。
他从久远黑暗的思绪里抽回，拧眉看向虞曦。
虞曦一只手死死的握着他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掐着他的肌肉，骨节发白，她低着头，单薄清瘦的身子抖得一阵微风便能将她掀翻。
她脸色呈现一种死气的青白，纤密的睫毛猛烈的抖动，眉头不安仓惶的紧皱，像是陷入了某种恐怖至极的险境。
闻青城神情一凛，反手扣住虞曦的手腕，将她扯进怀里，另一只手放到她一侧肩头，握紧，沉声道：“虞曦，抬头，看着我！”
虞曦掀起颤得厉害的睫毛，双瞳红得像用深红的药水染过，连瞳仁都漾着红。
闻青城看到虞曦的眼睛，以及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柔弱无主，脆弱惊恐，心尖一钝，竟是揪疼。
沉提口气，哑着嗓音道：“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虞曦像是喘不上气，抬起一只手揪紧了左侧胸口的衬衣，脱离似的，低头靠着闻青城急剧起伏的胸膛。
可是刚靠到，便被他强行托着下巴抬起了头。
虞曦难过的蹙紧眉，眼前的视线模糊，他的脸也是模糊不清的。
虞曦似乎从他脸上看到了慌乱和紧张……
闻青城慌乱，紧张……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她看错了。
窒息的感觉冲到了头顶，虞曦眩晕，眩晕感后，脑里便是阵阵白光穿过。
虞曦反倒在这时异常清楚的知道，致使自己这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