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站在众粮商们的角度,只要王家能保证倭乱在四月前不结束,那众人就稳立于不败之地。
很简单,倭乱不停,沿海五府就无法春耕。从去年到今年,一年无法耕种,会造成多大的粮食缺口?所以,只要坚持下去,就稳赢。
十几年下来,这群人中有大半都是依靠这个方法,赚钱无数利润,发家致富的。
“急了?”李朋鸟公子并没生气,依然笑对众人,眼神坚定:“颜家还有不到百万石粮,最后加把劲,最快这个月中我们就能开始收网。”
李兆铭知道众人压力巨大。每月颜家光是粮食进项就超过一百万两,而其中的七十万两都是众家提供的,怎能不急?别看众家族加起来实力雄厚,可真正的流动资金并没有想象中充裕。
前期购粮已经投入上千万两,连续半年为了吃进颜家的存粮,又投入三百余万两,加上储存、运输、人工等费用,随着时间的流逝,成本愈来愈高。如今,手里这批粮食若不能卖出二两五每石,都是赔的。
“放心,春耕已经废了”,李兆铭环顾四周,眼神锐利:“接下来我们只要收紧手里的粮食,一粒也别流出去,那就算五月冬麦上市,也绝对填不上那个窟窿。”
也同时安慰众人:“其实不用等到五月,再有半月就见分晓。一旦颜家粮食耗尽、杭州断粮,那就该我们救场。所以,我们现在都不用急,唯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等到三月中旬!”
李兆铭口才极好,浮动的人心很快被稳定下来,当然,这也和众人多年来的合作有关。以前也遇到过困难,只不过没遇到颜家“挡路”这种情况而已。
最近几年遇到的麻烦,都在李兆铭的运筹帷幄下解决的很好,获利颇丰,所以众人不管投入再多,只要在没失去对李兆铭的信任前,“联盟”都不会崩溃。
一个个安慰、开导、劝解、保证之后,李兆铭终于把他们送出了门。
“简直蠢不可言,既想吃肉,还不愿出力,这世间怎会有这等好事?”李兆铭揉揉胀痛的额头,对留下的王家二公子王元成说到。
“兄长莫急,一切尽在掌握!”王元成读书不多,再怎么穿着文雅的儒生装,也装不出李朋鸟的那卷书生气。
“尽在掌握!?”李朋鸟自嘲一笑。“贤弟,你们兄弟多年我也不瞒你!我等看似风光,其实无比危险。”云州愈演愈烈的倭乱叫李朋鸟有很不好的预感。
五名北军中郎将的上任,宣示着这个庞大的中央皇朝并没有坐视不管。十几年来,庞大的利润已经让这群贪婪的豺狗失去了警惕。
“粮食危机”这件事最初根本不是李朋鸟策划。白、韩俩家木已成舟之后才向众人摊牌,几大家族经不住诱惑,全都入瓮。李朋鸟被家族挟持,无奈之下接过大旗、居中指挥。
“有何危机?这云州地面,谁敢动我?”王元成瞪起双眼,气势之壮不可直视。
李朋鸟不温不火也不激动,耐心劝解:“贤弟,莫要大意。我等这些年之所以能如此逍遥全耐几个条件:一是没触犯朝廷底线;二是朝廷没钱,动兵成本太大;三是云州百姓畏惧、人心不齐。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可这次动作实在太大!朝廷那边……一旦神京真的下定决心,我害怕或有大变!”
可惜李朋鸟的话,王元成一句都没听进去,和伍云易当天的反应一模一样。
李朋鸟叹口气。刚才那些话,哪里是跟面前这个蠢物说的。李朋鸟之所以说这些看似无用的话,其实是在跟王元成背后的那个人说。可惜,面前这白痴的脑子,比刚才走掉那群还不如。
李朋鸟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他感觉云州这里可能有变故。他的感觉很灵验,曾帮助他躲过还几次危险。变故在何处?颜家。
若没经历过去年中秋夜的“西湖赏月”事件,李朋鸟不会这么敏感。那夜过后,**鸟曾专门详细研究过颜子卿,特别托人收集了其在凉州的经历和成就,结果很恐怖……
这样的人,不该这么“好欺负”才对。李朋鸟总觉得颜子卿在背后酝酿什么阴谋:粮食按平价在城内出售、成本供应流民、免费安置灾民、不限量敞开卖……他图啥啊?
换自己是颜子卿,只需把杂粮卖完后,以米麦限购供应的理由稍微哄抬杭州城物价,不管是粮食危机、难民危机全都能解决,而且名声赚了、钱也赚了,里子面子全有了。
若是再心狠一些……利润之大,不可想象。
“不行,不能等对方先出手!”李朋鸟以前所未有的郑重盯着王元成,直到把王元成看得心底发毛。
“你是话事人,你说啥就啥!”王元成天不怕地不怕,可不知为什,除了家里老爷子,就怕李朋鸟,特别是他那双笑容中射出的两道目光。
只有李朋鸟在原地喃喃自语:“他图啥?”
正如这世上大多数人不知道李朋鸟等人为何如此狠毒一样,李朋鸟这种披着人皮的禽兽,他也永远不了解一个“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