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可能所有人都不知道穆凌绎的用意在哪里,就连柳程忠本人肯定也不知道。
穆凌绎对他的逼迫,是在无形中一点一定的加深的。
从他一进柳府,从他故意与他对视开始,穆凌绎就开始在柳程忠的心里植入恐惧,让他,让本就知道抓柳释衣的是穆凌绎的他更加的害怕,怕穆凌绎太过猖狂,下一个下手的就是他了。
而在如此紧迫的时间里,让深怀恐惧的他写下名单,更会将他心里潜藏的过多问题给暴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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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珩看着穆凌绎写得很是完整的卷宗,思绪渐渐的回笼,他抬眸看向穆凌绎,冷笑了一声,将卷宗放回书案上。
“呵,穆统领这贼喊捉贼的招数,玩得倒是真不错。”他的心里,对穆凌绎又忌惮得更加的深了,他想不到他的卷宗写得如此的天衣无缝,更开始透露出一个人——一个叫无洛的女人。
“这个无洛,就是手刃了柳释衣的女魔头吧,是你身边的那个师妹,是吗。”梁启珩觉得这个问题好似不需要他的回答了,肯定是的。
因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更从时间来看,对柳释衣下手的,都不会是灵惜。
梁启珩可能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在害怕,害怕他心里,记忆里的那个灵惜,会变成一个——女魔头。他选择将她刚才说的话忘记,不去想她说的那句:将柳释衣暴,尸吧。
他不想她被这些仇恨污染的,不想她变成一个满身戾气的人的。
那样血腥,肮脏的事情,不应该由她出手的。
穆凌绎看着梁启珩的眼里,莫名的在压下慌张,在强装镇定,心里觉得梁启珩,其实是能猜到所有的事情的。
但他在否认。
他否认,他承认,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颜儿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穆凌绎默然了一会,迎上梁启珩的目光,鞠身行礼,恭敬的回答:“还望五皇子见谅,臣——还不知无洛的身份是何许人也,如卷宗一样,无洛是突然出现的江湖人士,还需要司警的调查才能定案。”
他知道,承认和不承认对于案件的定性,对于梁启珩心里的猜想,还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的。
“那还请穆统领尽快将损害我云衡尊严,杀害我朝官员的凶手抓拿归案,要是柳家再折损一人,那穆统领可是要担上办事不利的罪名了。”梁启珩眼里的阴沉,因为穆凌绎的否认而深了起来。他想,穆凌绎就算因为武家的关系会和自己站在同一边,但那只是暂时的,甚至是极有限的,他不会将他的一点儿秘密透露给自己。
而且——秘密从来都是等同交换的。
自己的秘密,亦不能让他知道。
穆凌绎没有去在意梁启珩那故露的官威,直接领下他的命令,而后出了屋子,去和司警安排调查无洛的事情。最后他将那张柳程忠写出来的名字排除掉,而后让司警去查与这些人对立的官员。
柳程忠在那样措手不及之刻,会心虚的避开真正有嫌疑的人,写出来的人反而的真正的没有疑点的人。
梁启珩看着穆凌绎的办案手法和过程,蓦然觉得在如今这云衡,没有谁是可以比得过穆凌绎的。
自己...可能也比不过。
他办了两年案子,做了两年抗暝司统领,不是浪得虚名的。
如果他不是自己的敌人,那自己在登上高位之后,理应重用这样的人才的。
但可惜,他,没有机会。
梁启珩最后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刁难的话,都没有,他直接不做言语的离开了抗暝司,往侯府去。
穆凌绎在梁启珩离去之后,将事情极快的安置妥当,然后运用轻功,抢先在梁启珩之前到达侯府。
他极快的想回去将他的颜儿,想去看看她的烧退完全了吗?
但当他落脚在侯府之内时,他要往玉笙居而去的脚步顿了顿,随即转了方向,往府医的院子而去。
当他踏进那件屋子之时,他很庆幸——她有在吃饭。
穆凌绎全身的寒气褪去,朝着坐在颜乐身边的武宇瀚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凌绎见过世子,”他的声音很平淡,但比起很久之前,遇见颜乐之前,已经见柔和得太多太多了。
他在不知不觉之中,也改变了对她之外的人的态度。
因为,这些人是她的家人,是她在意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