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钟半世华贵,纵使想到过自己被下狱,却也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被送上习武台,做供御囚。
“杀!杀!”
满场的杀声震撼了地下的空间,看管地下鬼寺的和尚也禁不住向上看。那是宝光楼负一层,整个钟鼓楼商业区——乃至整个顺天城最黑暗的地方:宝光楼鬼市。
鬼市什么都卖,什么都有,在顺天城这个机械遍地的地方,也有人口和奴隶卖。而这里则是顺天城的“习武台”,其实就是决斗场。
“供御囚,在顺天城,是一群暴民看热闹的地方。处死的人,会被拉到这里,给武人练刀。”
沈钟就是那个被练刀的。
他原本是总旗,打坐在帝京顺天府,却没想到顺天府有一天能被一群叫“公输殿人”的人攻陷。逃得出去的人,逃到了应天府,逃不出去的,就沦为了待斩首的供御囚。
这是一个与原时间线不一样的时代,一句话解释不清楚。
“赐剑!”
身着囚衣、不设防备的沈钟,从空中接下了飞来的一把木刀,那是一把绣春刀,似乎是供御囚的监斩官专门羞辱他的——
“你本是宦门后,上等的人品!
吃珍馐穿绫罗,百般的称心!
想不到啊,你落得这般光景!”
“入阵!”
入阵,是让练刀者入场杀人的口令。
一名身披铠甲的公输殿义军士卒,扛着一把机神剑,只穿了一身白衣服,没有甲胄,便提着大剑上前来。
机神剑是公输殿的标配,这种剑比一般的剑宽,配有一些机械零件,中间放置一把袖珍的枪管,就如同枪刃一般。拿上战场的机神剑,还会把枪管改成手炮。恐怖的是,面对大明神机营时,公输殿义军的士兵们,人手一把机神剑。
“原总旗沈钟,杀人如麻,巧取豪夺,罪孽深重,天地不容,特此判入阵决死之刑……以安顺天!”
洪钟一样的声音响透了地下的习武台,台下特地来看热闹的百姓情绪高涨,把沈钟在顺天期间的功过抛弃脑后。昔日沈钟威严的形象瞬间扫地,变成了一只被捕获的吃人老虎。
“沈钟!”
“来!”
听见对面那个得意洋洋的士卒的挑衅声,沈钟十分不快,但是现在分明是刀俎鱼肉的危难场面,再愤怒,也没用。
“腌臜,来!”
沈钟尽量不去理会他的挑衅,只是逆时针地绕着习武台中心走圈。而那个士卒则不敢轻慢,也绕着逆时针的大圈,有如秦王绕柱。
因为士卒也知道,他面对的不是个普通的死囚,而是曾经的锦衣卫。谁敢怠慢谁?都不敢。两人的眼睛都如同横在对面脖子上的一把刀,下一秒就能杀人。
这时,士卒不声不响,突然就提起剑,调动机关,卸下了枪管里所有的子弹。
然后,拿起剑来,朝沈钟发起了冲锋!
沈钟手里只有一把木刀,只好用木刀去挡住钢剑,机神剑的巨大威力,轻而易举地把沈钟手里的木刀打成两段。
“喝啊!”
士卒见沈钟手无刀兵,彻底激动了起来,当即就扑倒在沈钟身上,把沈钟压倒在地。
沈钟生命危急。
“沈钟,你欠我的,今天还吧?”
士卒轻声低语,沈钟只是淡淡一笑,小声说:
“沈某办了那么多案子,得罪的人还少吗?”
士卒恶狠狠一笑,说到:“千不该万不该,你没把罗兴一家子……灭干净。”
说完,士卒哈哈大笑,长笑三声,又把剑举起来。
“说真的,我不下地狱,全顺天城还有谁要下地狱啊?”
沈钟也笑了。
士卒露出了一张鬼一样的笑面,回应到:“下地狱的多了,阎王的薄子上正缺你呢!”
这时,台下的呼喊声更疯狂了,似乎台下的人和士卒都曾经受过沈钟的迫害,现场几百号人,都巴不得沈钟去死,然后投到阿鼻地狱里去。
“杀沈钟,杀沈钟!”
沈钟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