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聊的人类世界,一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女人头也没有回,依旧盯着滔滔的江水道,“你可以帮我毁灭这个世界吗?”
钟衍刚想好的第二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价值是人类社会的才有的定义,除了人类以外,地球上其他任何生物都不会考虑这个抽象概念。”钟衍略作思索,决定把马大爷的经济理论搬出来。
“你会有价值概念,说明没有脱离人类的思维范畴。既然人类世界的存在,潜移默化改变了你的认知,它的价值不言而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想问一句,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我请你吃点东西?”
原本倚靠在栏杆上的女人直起身体,她回过头来望着钟衍,眼神中略带诧异却又无比认真道:“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刚才那句话哪里暴露了我饥饿的事实?”
“我记得桥头过去有家快餐店,我们边吃边聊怎么样?”钟衍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试图把她从观景台上拉走。
如果她愿意离开这里,钟衍最多也就破费请美女吃一顿肯德基,问题不算太大。
如果她不愿走,则说明求死的意志坚定。
那恐怕不是一顿饭能解决的,必须偷偷拨打110请专家过来支援。
女人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才不情愿的点点头:“那好吧,但等会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还用解释?
下班时间一个人站在大桥上发愣,肯定是没有吃晚饭的人啊。
吃饱了撑的人,哪里会选择在这消食?
钟衍在心中嘀咕几句,他忽然有种眼前这女人智商不正常的错觉。
等到两人在快餐店交流了半个小时后,钟衍完全肯定了自己的推断——慕青蝉的智商确实不正常。
她不是低得不正常,也不是高得不正常,而是偏得不正常。
她是东凰工大的研究生,学得是微生物制药技术。同时在数学理论、生物化学上极有天赋,立志要研究出生化危机之中的T病毒。
因为这个志向被她写在了几张很重要的纸上,同时又出现在数次面试与政审中,任凭老师如何苦劝都不肯改。
思想倾向上的不正常,导致慕青蝉没能拿到公派出国留学的机会。
就连本该有的高薪工作,也一次次遭遇鸡飞蛋打。
慕青蝉不明白说实话怎么会遭人白眼,她索性坐车出来散散心。
在经过东凰江大桥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个传言:好多人都说这座桥的设计很有问题,观景台位置的设计很特别,站在那里的人都会有种从桥上跳下去的冲动。
为了研究这种心理冲动是怎么产生的,慕青蝉这才下了车,站在观景台上仔细研究。
可是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她也没有找出头绪。
正在懊恼丧气的时候,钟衍出现了。
说到这,慕青蝉突然想起钟衍还欠她一个未解答的问题。
“呃——怎么说呢——”虽说钟衍手握公共关系学专业的毕业证,自己在公关危机、舆论洗地、调动民众情绪方面极为擅长。
但是碰见慕青蝉的情况,还是有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口的挫败感。
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哲学打败哲学,反正眼前这傻姑娘看起来挺好糊弄:“其实人这一生归结到底,需要解决的问题只有两个,第一个是我该怎么活下去,这是吃不饱饿出来的生存问题。”
“第二个是人活在世的意义是什么?这是吃饱了撑出来的生活问题。”
“会考虑人生与社会价值的人,面临的通常是生存问题。考虑人生与社会意义的人,面临的往往是生活问题。”
慕青蝉认真考虑了一会,她看似已经接受了他的解释,却又冷不丁对钟衍说了一句:
“你是哪种人?”
“我是男人,”钟衍当时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求偶心切的雄性生物。”
原本是抖机灵的回答,但是落在慕青蝉的耳中,却有了不同的含义——用慕青蝉后来的话说,钟衍是唯一让她对性别认知产生概念和好奇的人。
她以前对这些完全没有概念,与钟衍告别后就第一时间跑回去查阅资料。
“咦,最开始的妈妈也是青柠味的吗?”钟蓓蓓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打断了钟衍的讲述,她惊诧道,“我还以为妈妈一开始就是甜橙味的呢。”
受到她的打岔,讲故事的气氛被完全破坏。
钟衍不好继续自夸魅力无限,只得拿女儿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说起甜橙味的妈妈,老爹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在蓓蓓的心里,妈妈是甜橙,爸爸是蜜獾。那你自己又是什么定位?”
小丫头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进父亲的怀里,含糊其辞的叽里咕噜的一连串的话,但是钟衍半句都没有听懂。
“刚才我没有听清,丫头再认真说一遍,你是什么水果或者小动物?”钟衍双手撑着女儿将她举高高,不让小丫头有装傻充愣的机会。
眼看老爹不肯通融,钟蓓蓓索性把眼睛一闭大声说到:“宝宝是水果,就是那种心特别甜、皮特别厚的红心蜜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