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江晓晨只觉得全身都弥漫着难言的苦涩,一种无力遍布全身,张了张嘴想话话,终究是一个音符都发不出来。
外公看着他这副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这大半夜出来,挺危险的,苏家那丫头应该挺担心你的,还是早些回去吧。”
苏玲珑,呵呵,多么讽刺啊。
外公终究是怪我了,终究是指责我了吗?可这一切,不是他替自己选择的吗?
“外公,当年明明你……”
老爷子似乎不想再提当年,怒喝道:“这里是韶家,大半夜的你呆着算什么事儿?你该回去了。”
江晓晨身子一怔,破天荒地头一回的感觉有一种疏离,不知不觉间在他和韶家缓慢延伸开来,曾经不会这样的,曾经的韶家,他来去自如,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呢?
外公他……
这一刻感觉连心跳都停止了,他猛的捂住心口,感觉整个人就像一条溺水的鱼,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外公方不方便告诉我小朋友现在在哪里特训?”
“告诉你,你也进不去的。”
外公瞥了瞥江晓晨的脸,冷哼一声,“齐家的特训基地,没人能够轻易进去。”
齐家?神秘而深不可测的齐景?温润雅致的小齐?
江晓晨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将桌上的茶具一把拂到地上,怒吼道:“外公你怎么能如此狠心?那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不知道吗?从来进去的人多出来的人少,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说着说着,江晓晨都颤抖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外公到底是下了狠心,直接把小朋友送去那么残酷的地方。
万一她死在了里面,他真的不敢想……
“你就知道那里吃人不吐骨头,有天大的危险也有天大的际遇,你以为我想我愿意吗?我有什么办法?我又能怎么办?”
似乎是气极,说话的时候柺杖在地上敲的砰砰作响。
江晓晨看着外公这副样子,知道事情肯定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紧闭双眼,脸上的痛苦是那么明显。
过了许久,喃喃道:“外公把我也送进去吧。”
老头子惊的抬起头看着江晓晨,眼中满是惊骇,随后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团死灰的道:“我没办法,你去找齐景那小子试试吧。”
江晓晨盯着老爷子的脸看了许久,最后只能咬了咬牙,说了一句谢谢就转身出去了。
手握方向盘的他眼神迷离,忽然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紧随着挫败感而来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心脏正在缓慢撕裂抽离的痛感。
起初,这种痛并不深刻,只植根于表皮,细密又迟钝,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渗透进他的骨髓深处,密不透风的将他包裹在里面,他丢盔弃甲兵荒马乱却病态的甘之如饴……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或许他仔细想一想就能得到答案,或许他一开始就知道答案,但是江晓晨是谁,他为什么要去想,他为什么要知道答案。
可是啊,知道要如何,知道就一定能去接受吗?
为何要接受?为何要清醒?那些温暖是真实存在的啊。
难道还要自己感恩戴德的去感谢这些偷来的幸福?他做不到,他就是江晓晨,小朋友期待的江晓晨,只要自己给她回应她就会回来的江晓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