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呢?
众人都在猜测:美女?权势?好像只要他开口,都可以轻易得到啊,实在想不出他还要什么呢。
“陛下,据微臣所查,黄钎手里有本册子,这本册子是黄钎利用在工部做事的便利,私自将记录塔台模型细节的录案另外誊写一份做成。有人发觉此事欲要告发,但被他诱哄着,以将册子卖了得钱分利作为借口暂且稳住了,而正是此事让他惹来了杀身之祸。”
竟然意图倒卖朝廷经过录案的文件机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工部的人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全投向跪在大殿一侧的工部尚书和两位侍郎。
且不说江家进呈朝廷的图纸原本就珍贵至极,后来又经大夏顶尖能工巧匠合力改进,只要稍微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它在军事上的非凡意义。
这一旦定罪,何止杀人,更是叛国!
三人抖如筛糠,连呼冤枉。
罗澈道:“诸位请稍安勿躁,容下官再行分说。”
殿中安静下来,罗澈继续说道:“黄钎早已与那人说好一同卖了册子分钱,但是还未实施,便出了泯生眼睛被毒瞎一事,毒医陆明见了黄钎之后,明确告诉他,只要那本册子。”
“没错,不为金钱不为名,只要那本册子!”
殿中哗然一片,众人惊恐地想着:陆明要那本册子做什么,他是个医者,又不是工匠,更不是朝廷大员,要这种东西干什么?
难不成他是借行医之名,行细作之事?
萧陌冷道:“继续说。”
罗澈道:“陛下,今日塔台坍塌之前,臣一直想不通陆明要册子做什么,如今已全然明白了,是有人要在塔台上做手脚,毁了这场武试,毁了我大夏年轻一代的军事人才啊。陆明这么做,是为了阻止事情的发生。可惜他还刚刚出手,黄钎便死了,册子也不见了。”
云若眉毛一挑,罗澈挺相信这个陆明的啊。
“那人不止发觉黄钎私自誊抄录案一事,还窥得了黄钎与陆明的交易,知道黄钎为了泯生一定会答应陆明的条件,于是先下手为强,杀了黄钎,夺了册子。”
“那人到底是谁呢?”有人问。
萧陌目光盯着罗澈:“罗卿可是找出了凶手?”
罗澈沉默了一下,回答:“已经找出,……正是工部右侍郎高晟高大人。”
高晟闻言浑身一颤,正欲上前辩解,萧陌已从御座上站起,居高临下,冷声问罗澈:“可有证据?”
“有。”
罗澈又呈上一物,那是柄极细极薄的利匕,呈柳叶形,但是比常见的要更加细窄,应是特制的。
萧陌看了一下,说道:“朕记得,黄钎正是被一把利器穿喉而死,莫不就是这把柳叶刀?”
“根据死者伤口情况来看,凶器正是这把特制的柳叶刀。”
罗澈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高晟,继续道,“日前守城门的军士来报,有一户姓高的人家抬人到城外埋葬。经过城门时,恰好被经过的一辆牛车冲撞了一下,棺椁落地,里头的尸首也跌了出来。那尸首面目紫黑,尸体肿胀,明显死得不正常。既然非正常死亡,高家人非但没有报官,反而急急抬出去掩埋,情形极为可疑。微臣便派人查了查,查到死的是高侍郎的妾室吴氏。这吴氏来历不明,却身怀武艺,有传言说她出身匪类,杀人不眨眼,袖中常扣一把柳叶刀,其他妾室和下人常遭她殴打,连高夫人也受过她威胁,敢怒不敢言。”
“这样的悍妇死去,高家几乎人人称幸,根本无人愿意替她出头伸冤,那把柳叶刀也被扔入花园水塘中,直至今日微臣抽干了高家水塘的水,才将它找到。”
“倘若人不是那吴氏杀的,何以凶器的形制与死者伤口一致,倘若不是高侍郎被她握住把柄,一个无所出的妾室怎能在府中作威作福,连主母也不放在眼里。休说什么侍郎与吴氏两情相悦,据罗某所知,侍郎大人最为心爱的乃是替你育有三子两女的贵妾姜氏吧?”罗澈望着高晟,冷然道。
高晟抖着手指,张口:“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
“不是这样为那样,高大人,吴氏特制的柳叶刀与黄钎的伤口形状吻合;黄潜死的那晚,有人看见一妇人从他的房间走出,步形矫健,分明是练过武的,我问过府上的下人,吴氏身形跟那晚出现的妇人背影极其相似;吴氏在你高府内暴毙,你们却隐而不报,还将她的柳叶刀扔入水塘,安知这不是杀人灭口,毁灭证据!”
高晟彻底反应过来,扒拉着膝行两步,口中大呼:“冤枉啊,陛下,微臣是打过那册子的主意,可是那吴氏还未动手,黄钎就死了啊!人不是微臣杀的啊,不,不是吴氏杀的啊,微臣也没有杀吴氏,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呐,黄钎真的不是微臣杀的啊……微臣也没想过要背叛朝廷,微臣是被人陷害了啊!罗澈,你奉旨查案,也不能这样平白诬陷本官呐……”
说着扑了上来要与罗澈拼命。
几个羽林郎冲进启明殿,将高晟拖了出去。高晟一边高声喊冤,一边蹬腿挣扎,痛骂罗澈以及他的祖宗十八代,情状凄厉至极,他的家眷早已跪在角落瑟瑟发抖,等候她们的结局想来不会太好。
云若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此刻,她对罗澈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仿佛他的面孔上罩着一个黑色的面具,与殿外乌沉沉的夜空融为一体。这时,她看到罗澈突然朝萧陌叩首,腰背弯下去的时候,仿佛上面压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萧陌走下陛阶,亲自扶起罗澈,说道:“高晟狼子野心,他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你还要继续为朕办差,查查册子落在谁的手里。它在谁的手里,谁就是今晚毁我大夏英才的元凶。诸卿放心,朕必不放过他!”
罗澈口称遵旨,殿中所有人皆俯身山呼。
申初冷眼旁观,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这就是皇帝行事的手段,平日里看起来跟先帝一样温软优柔,对待臣下也是恩示有余,威慑不足,更谈不上雷厉风行,可是实际上却是逆对手锋芒而上,一旦掌握主动,便决绝一击,只要能杀敌三千,绝不吝惜自身八百。
将塔楼毁去还不放心,又加上一把火,为的只是消减申家在禁卫司的势力,将整个青翎卫掌握在手中。这样狠心决意的皇帝,又怎会是姑祖母口中耽于儿女私情的青嫩小儿?
姑祖母她太老了,该歇歇了,许多事让他来处理就好!
皇宫千重建筑在夜幕中层叠如峦,似望不到边际,耳旁仿佛又传来天丰将士的辗转呼喝,马匹的踢踏嘶鸣。
申初翻开自己的手掌瞧了瞧,闭眼深吸一口气,又紧紧一握,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