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仁被这四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迷花了眼,就想要伸手去拿,可听到夫人的后半句话又生生顿住了。
他用力地咽了咽口水,斜瞟了眼那银子忙又低下头推拒道:“夫人客气了,这银子还是不收了吧,只是今儿晚上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也好收拾一番衣物,同家中人交代一番。”
夫人一拍手掌,应和道:“是,倒是我想得不周了,这里也毕竟是赵知州的府上,到时候我还得同他说上一说,若是说通了明儿我再派人来接你。”
“至于这银子……”夫人用眼神示意了一番那端着银子的婢女,又接着道,“就当是这回的诊金了,戚大夫拿着便是。”
戚仁本就心动,这会子更是把持不住了,虽然心中惴惴不安,到底是将银子接了。
只是接了这银子后接下来该如何呢?
他低头瞧了瞧自己怀中抱着的银子,总算是安心了些,似又生怕有人跟他抢,又伸手抱紧了些。
最后觉着这样实在不行,他又从布袋里拿出些塞到了怀里,两只衣袖又各塞了一个,想了想一咬牙,裤兜里又放了两个。
他一边藏着一边还嘀咕着:“这可是我拼命换来的,可不能全拿给那婆娘拿着去。”
而奉命送戚仁回去的马夫是心中一阵纳罕,这人在马车里做什么呢?怎么动静这样大?神医的怪癖?
戚仁现今可威风了,是马车来马车去的,村里人看了又酸又羡慕,更多的是疏远,毕竟村里人都晓得戚仁的本事,更晓得宋氏的德性,这种人是攀附都攀附不起的。
宋氏听见外面有马蹄声就丢下手头上的事儿出来了,是欢天喜地地将戚仁接进了屋:“怎么样?元京来的人怎么说?”
她看着戚仁手中提的袋子,一把从他手中夺了过来,一看里面的银子,是喜上眉梢:“这元京来的人就是阔气,给了这么多银子啊。”
“我数数,一,二……”
“整整二十两呢。”
“我想着啊,赵知州就要升官去元京了,梅儿肯定是要跟着赵家去元京的,而孙秀才如今已经进京了,就等着来年他传来好消息了……”
戚仁没说话,宋氏也没觉出不对,还在絮絮说着自己的盘算。
“看这势头他不定一次就能中第,到时候啊疏通一番关节,也是要留在元京的。我们这回要是被元京的人赏识了说不得也能去元京呢,一家人在那里也好有个照应。”
到得堂屋内,戚仁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道:“你觉着那元京来的人是好相与的吗?”
他气冲冲地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你成日里就想些银子,想这想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今儿去看了那病人,满脸的红斑,谁治得了啊?”
戚仁给她赚了足够多的银子回来,这会子就算被他凶了她也不似以往那般恼怒,反还陪笑道:“当然还想着你呢,你不想去元京啊?”
她伸手搭在戚仁的肩上,却是被戚仁躲开了,她也不恼,干脆收回手继续掂着自己手中的银子,还装得一副柔情似水地模样道:“你不能治还有谁能治啊?我相信你可以的。”
“可以的?”戚仁心头本就有一把火,惯来也是晓得宋氏脾性的,这会子听了她的话更是怒不可遏,“你晓得她病了多少年了吗?宫中的御医都没治好我凭什么治得好?”
宋氏忍了戚仁许久,一听他这般说也怒了。
“你医术不精治不好人就来找我发脾气,你能耐了啊你,你也不想想你有今儿靠的是谁!若不是我花钱去找人将你医术吹嘘出去,你以为你能有今日?”
戚仁是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要是晓得有今日那我必然不让你这般做的。你以为那是谁啊,是元京的人,赵知州都得对他们礼遇有加,医不好就是掉头的命!”
“什么……”宋氏吓得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下跌去,还是靠戚仁将她拉住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怎么摊上这事儿啊……”
半晌,宋氏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拉着戚仁就往里屋去:“我们还是赶紧逃命吧,多的也不要了,就拿些值钱的东西走算了。”
戚仁是懦弱,也蠢,却也不至于蠢到看不出轻重来。
“逃?逃到哪里去?我就不信你连孩子们也不管了。”
宋氏还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呐呐道:“那先收拾了,收拾完了再说……”
戚仁不虞,从宋氏手中一把抽出自己的衣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觉自己袖中一轻,似石头坠地的声音,骨碌碌滚了一圈才停了下来。
两人同时偏头看去,还是戚仁反应最快,忙弯腰上前将银子拾了起来。
宋氏插着腰,一瞪眼:“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