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陌没成想戚若竟还会弹琴唱曲,他方才倒是白担心了。看着她灵动的眉眼,他更觉心中悸动,回道:“听过两遍,待会儿有何不妥之处还得有劳夫人多多担待了。”
谁能想到多年不碰琴箫只碰刀剑的镇国公如今会为了自己那乡野夫人重拾琴萧啊?
要晓得,当年的镇国公也是文武全才的不羁少年,后上了战场他那双手再没在外人面前碰过琴萧了。
多少人都道惋惜,只因祁陌的萧艺可是一绝。
戚若不晓得这些,只待人将琴给搬了来后便坐到了凳子上,而祁陌也拿到了萧,试吹了吹,音色尚可。
戚若摸了摸琴弦也随手拨弹了两下,没觉出有何问题,就抬眼去瞧祁陌,看看他准备好没有,却见他也看着自己,还对自己挑了挑眉。
她不明所以,只以为祁陌是又在挑衅自己,也不打算管他了,兀自就要拨弹起来,没成想他径直朝自己走了过来。
祁陌看着自家媳妇儿如此傻愣地看着自己,忍不住一阵好笑,禁不住上手就捏了把她的脸,低声宠溺道:“傻媳妇儿,琴弦不对。”
“不……不对吗?”戚若方才的气势是荡然无存,满脸无措地看着祁陌。
祁陌点点头,温声道:“等着,我给你调一下。”
向来爱拍仁亲王马屁的一官员见状,笑道:“只听说国公爷文武双全,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就连调琴也是会的,能配得上国公爷的女子怕是不多,定也是才貌双全的。”
“我是没想过什么才貌双全的,两人能说到一块儿,性子互补才是。我既会了这些我夫人便不用会了,不然还要我何用?”
祁陌笑着回头看了那官员一眼,手上动作却是没停,可只这一眼就让那官员如坠冰窖,终于想起这是个什么地方,自己说了多不合时宜的话。
其实也是这官员心急了,只想着帮胧月郡主一把,让仁亲王念念自己的好,却是忘了祁陌的婚事是皇上赐的,那可不就算是天赐良缘了?
“对对对,国公爷说得对,是下官眼界狭窄了。”
这官员还真是说多错多,这会子是皇上、仁亲王和祁陌一溜儿人全给得罪完了,本就是个小官,只怕往后只有下放的份儿了。
胧月郡主没心思管这些个事儿,双眼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围场中央的两人,见两人温情脉脉的样子面色是愈发黑了。
仁亲王妃看不下去了,低声斥道:“胧月,你是堂堂大乾郡主,同一个没见识的乡下野丫头计较个什么?别忘了你作为郡主的气度!”
胧月郡主收回了目光,心中对戚若的恨意是愈发深了。
仁亲王妃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训自家女儿,只暗叹了口气,想着回去定要好生同她说道一番,总不能因着她爹和自己疼她她就毫无城府,只知骄纵任性。
那琴弦不过是稍有不对,不细听根本就听不出来,偏祁陌眼挑嘴挑耳挑,是一丝也无法忍受。
“调好了。”
为缓和气氛,皇后听闻此言便笑道:“经镇国公调过的琴定然不一般,今儿我们可是有耳福了。”
大伙儿纷纷附和,祁陌则谦逊道:“娘娘,您可别这样,若是到时候不好听可就糗了。”
皇上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心中却是暗暗发笑,这小子说是这般说怕是心头对皇后的夸赞是受用不已,惯会装模作样了!
皇上和祁陌自小一起长大,也有过一起私底下疯闹、无尊卑之别的日子,脾气秉性彼此也是摸得门儿清。
还真别说,祁陌如今还真这般想的,只是他已许久没吹过萧了,手艺怕也生疏了。
戚若朝祁陌点点头,兀自弹奏了起来。
这曲子先是以琴奏之,后萧声再合进来,给人以凄凄婉婉之感。
戚若幼时跟自家母亲学过乐理,也对习琴颇有兴趣,她时常听自家娘亲弹唱的曲子便是这首。
不为恩客,只弹给自己听。
她母亲初时不愿教她,后来还是她求着才教了她这首曲子,这也是她唯一一首能拿得出手,且又没忘的曲子。
到得合适的时候戚若的声音合了进去,伴着琴萧声,不说此曲天上有,也算得甚为悦耳了。
戚若唱着唱着不禁想起了自家娘亲,自家娘亲唱这首曲子的模样,满满地哀戚,可又藏着丝窃喜,却是不知窃喜什么。
是因着家中还有一义兄活着?亦或者……自己幸得还能为自己心爱之人生个孩子?
戚若以前不懂自家母亲提及她义兄时的神情,如今弹着这首曲子,有了心爱之人后,她似全懂了,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她懂得自家母亲为何很少提及她那义兄,提及她义兄时又为何同弹唱这首《长相思》的神情一模一样,又为何让自己不许跟小桃姐姐和媚姨说。
全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