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一拔,再加上她拼命摇动团扇,顿时满头的白发尽皆散乱,让这群读书人没好意思接着催促,堂中迅速安静下来。
四娘不敢耽搁,赶紧牵起沈纯的左手,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啊!看你的年纪,想必也是嫁过人了,何苦想不开作践自己呢?”
既然这是老鸨,那也就是接头人了,沈纯当即把自己准备卖身赈灾的说法搬了出来,同时偷偷朝对面使了个眼色,撩开点衣摆,露出了东厂腰牌的一角。
可惜四娘心乱如麻,竟没有瞧见,反倒是跌坐在地,指着对面撒起泼来。
“姑娘你来错地方了啊!这十里秦淮锦绣遍地,老身的红袖招在其中只排最末,如何能出得起让你赈灾的银子?不如你去对面的南曲楼罢!那里每日车水马龙,达官贵人络绎不绝,正是个卖身求财的好去处!”
后头的士子们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再看这红袖招精致是精致,但确实不够文气,他们一想到将来要和沈纯在这地方把酒言欢,便觉得气氛不太完美,顿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此言有理,若以那风雅骚情而论,南曲楼确实是更胜一筹。就不知道,那位钟妈妈可以拿出多少金银了。”
“此事易尔,我等何不现在就去商量一番,诸位觉得如何?”
“善!同去!”
“如是且宽心,我等定然不会让她讨了便宜!”
……
宽心尼玛!到对面去就真的是卖身了!
沈纯急得额头冒汗,可他都快把腰牌全露出来了,对面的老鸨还是慌慌张张没看见,只顾着在地上哭闹,嘴里喊着:“对!去对面!去对面!”
可真是闹心……
这么下去得出事,沈纯咬咬牙,直接进入了加速状态,照准老鸨的扇子挥动衣袖。
四娘只觉得眼前蓦地一寒,似有一团影子一闪而逝,吓得出了一身白毛汗,赶紧拼命摇起团扇。
噗噗~噗噗~
团扇怎么突然漏风了?
她低头一看,只见那扇面上不知何时,竟被人刻了九千岁三个大字!再看看沈纯目光森寒,脸色冰冷的样子,哪还不知道自己把事情给办砸了。
眼看这些士子连谈判的价钱都快商量好了,她只能目瞪口呆,途呼奈何。
士子们整整齐齐夹道而来,堵了整条花街,如今想要出去却也是一件难事,一时间进退不得。
对沈纯来说,这点时间就是真卖身还是假卖身的关键一刻,他脑筋飞速旋转,竟然还真找到了一个办法——圣殿骑士的固定机能,募捐。
讨论在哪里卖身不就是为了钱么?圣殿骑士团当年富可敌国,这个技能肯定有用。
当然,实在不行的话沈纯也不强求,直接开加速跑路了事,从此与这个副本告别。
人最怕的就是进退失据,一旦有了退路或是没了退路,反而可以做到镇定自若。
沈纯如今有了退路,自然心里不慌,他转身冲着那些士子嫣然一笑,悄咪咪发动了募捐。
“如是谢过各位。然则小女子从小喜静,那南曲楼若是车水马龙,反而不是个好去处,正要这红袖招一般清净一些才是最好。各位若是怜惜如是,怜惜灾民,不如在此慷慨解囊可好?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此不失为一美事也。”
“……”
士子们安静了,四娘也不说话,她觉着自己没什么话好说的。能说出这种话来,九千岁派了的这个女子若不是太天真,就是有脑疾,总之是个不成事的,自己要被害死了……
然而在圣女光环,以及募捐这一技能的双重作用下,还真就有一群士子中了招,当场哭着解下了钱囊。
“如是所言甚是,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辈读书人合该如此~~”
“王兄莫要做小女儿姿态。我等正要效仿范文正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也~~”
“是极,院试之前便吃粥咽菜吧。贤弟与我共勉之……嘤嘤嘤~~”
有了带头的,其他人哪还好意思惜财?
你要是不出点血,将来今日之事被破财的同学捅出去,名声一臭,恐怕就只能附着阉党才能做官了!
一时之间,堂中众人竟纷纷解囊散财,如丧考妣。
散碎的银两在眼前堆了一地,四娘难以置信之余,却也是立即翻身坐起,喊来楼里所有空闲的姑娘护院,一齐称量清点起来。
“嘶!总共是三千五百一十二两五钱。”
这点钱哪够赈灾?这时候又有人出主意了——
“募款赈灾,此善举也!我等岂可只顾自身积德,不顾楼外同窗?走走走!随我出去!”
“此言大善!那知府知州,员外富商亦不可置身事外,当共襄此盛举!”
……
群情汹涌,不一会儿竟走了个干净,只留下沈纯与那四娘守着一堆银钱,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