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老相传,大火山一旦喷发,先是有大量白烟升上山巅,接着便会有可怕的黑云笼罩整片天空,根本就没人能跑得掉。
此刻见了不远处越来越浓,范围越来越大的云烟,有人甚至当场崩溃大哭,好似已经置身于岩浆火海,无处逃生了一般。
这时,大江原正好从天草宅赶来,见了这哭天喊地的乱象,当时就恼了,挥动刀鞘左右乱砸,一路往城里前行。
“停下!你们这些混蛋,那不过是山顶的温泉喷发而已,快给我安静下来!”
“让开!不要挡路!”
松仓胜家突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惜被天草四郎单手一摁,复又重重地跪下。
“哎哟!你……你看!天有异象,这是天照大神来惩罚你们了!”
听得城下更加慌乱,他仰起头,得意地看着天草四郎。
“哼!竟敢犯上作乱,天照大神是不会饶了你们的!还不快放下刀,给我松绑!”
城墙不高,这番话城上城下全都听得一清二楚。眼看底下的民众开始动摇。千束善赶紧凑到过来,急促地说道:“四郎,时贞!不能再等午时了,快杀了他!”
松仓胜家立刻缩起脖子,挪动膝盖拼命后退。
看着他的丑态,天草四郎既不拔刀,也不上前逼迫,只是转身面向城外,抬手给自己加了个扩音魔术。
“如果确实是天照大神的惩罚,那就全都由我来承担!”
众人抬头看了看他,随即接着哭闹。
“但是,如果天照大神只是眷顾贵族的话,她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用呢!他真的是我们需要的神么!”
城下有人站起来,指着云烟大喊:“都这个时候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难道我们现在为天照大神献上祭品,她就会饶过我们吗?”
“是啊!时贞大人,放了城主,我们投降吧!”
“对对!现在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
……
松仓胜家又得意了,他刚要说点什么,就被匆匆上楼的大江原狠狠踩了两脚。
“让开点!”
没理会他的惨叫咒骂,大江原一路来到天草四郎对面,瞥了眼云烟的方向,吞吞吐吐地说道:“四郎,关于那个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是……”
千束善又急又恼,在一旁催促道:“什么这样那样的?都什么时候了,你有什么消息就快说!”
“哦哦,是这样。”组织了一下语言,大江原小声说道:“那个云和烟,可能是夷人修女弄出来的。对了她叫什么来者?阿什么塔?”
天草四郎眼睛一亮,赶紧把扩音魔术给停了:“叫什么现在无关紧要,但是大叔,你确定这是她的杰作么?”
“这个……应该没错。刚刚我带她回了天草宅,找到那杆破破烂烂的大旗。就是找到她的时候,一起发现的那杆。”回忆了一下,大江原渐渐自信起来,“你们也知道,那杆旗都已经破成什么样了,结果她一拿上手,居然很快就修复了!”
天草四郎拳头攥紧:“……大叔,你能赶紧说重点么?”
“哦哦,把旗修好以后,她就说要去火山那边试验一下什么威力。所以我觉得吧,这个肯定是……”
已经明白了,天草四郎转过头,定睛往云烟底下搜寻,果然在半山腰的位置找着了一片暗红色。
回想起之前幻想中的场景,他顿时恍然若是,不知究竟是喜是愁。
另一边,大江原见了他的反应,赶紧拍胸口大声说道:“四郎你别急,大叔我好说歹说,总算让她答应准时过来,绝对不会错过你处刑的一刻!放心吧!嗯~”
还没得意两秒,他就被千束善推了个趔趄。
“你这个八嘎!让那个女孩子……她叫阿尔什么来着?不管了!你居然让她来看四郎砍头,疯了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不是比我们砍得都多。”
……
城下城上全都是吵闹一片,但不知为何,在这乱糟糟的人间,天草四郎反而慢慢放松下来。
呼出一口气,动了动肩膀,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时间到了。”
说罢,他再不理会还在推搡的两位大叔,拖着挣扎不已的松仓胜家来到城跺前,一脚将他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扩音魔术,再次启动。
“如果真的是天照大神来了,你就向她求救吧!”
明晃晃的太刀高高举起,城下的纷乱慢慢停歇,万千目光尽皆汇聚于刀刃,哪怕是被反光晃的眼泪直流,只能眯着眼,也没有一个人挪开。
松仓胜家脑袋探出城墙,喉咙被压在城砖上,都已经翻白眼了,哪里说的出半句话。
“认识到自己的罪孽,没有话说了么。那么,就带着悔恨!带着恐惧!下地狱去吧!”
刀刃落下,金色的反光也从所有人眼前划过。
而随着人头落地,不远处的乌烟瘴气竟也慢慢消散,城下众人呆若木鸡,一时间怔怔无语。
他们并没有发现,头顶的天空倏尔暗淡了一些,只是觉得心底渐渐安定、平和了不少。
人群外,沈纯扛着大旗,微微仰头——
“好像来晚了一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