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那般相爱的他们,在梦里不过是陌生人。
叶淮琰对这个梦产生了抵触和恐惧。如果没有木木,他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种生活。荒漠里没有雨滴,冰原中没有火苗,星球上没有空气,孤寂和窒息是他唯一的感受。
当他挣扎着想要离开这个噩梦时,鹰之巢坍塌了,他跟随叶繁跳了下去,但与他仅仅只是陌生人的木木也跳了下来。她抱紧他,捂着他的双眼说:“别怕我在。”
坠落的失重感陡然袭来,不等冰冷的湖水将他们吞没,木木手腕上的串珠竟发出白光,将他们吸纳进去,画面忽然间变成了叶氏地产的天台。
木木拉着他的手,半挂在水泥栏杆上。她的眼泪直直地落在他脸上,带来苦涩的滋味。然后他们又一起掉了下去。
木木依旧捂着他的眼,柔声低语:“别怕,我在。”
白光闪过,这一次,他们坐在一辆即将爆炸的车里。木木紧紧搂着他,帮他驱逐一切恐惧,热切地回应他的吻,又捂着他的眼,私语道:“别怕,我在。”
每一个死亡的瞬间,她都在。
每一次坠入绝望的深渊,她都会适时出现。
爆炸的巨响和冲天的火光让叶淮琰从这些不断闪回的梦境里挣脱。他冷汗淋漓地半坐而起,意识到那些都是梦,心中却残留着再真实不过的感动与哀伤。
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有了知觉。它们在微微发烫,而木木送给他的手串与梦境中一样,散发出莹莹白光。
叶淮琰抚上串珠,感觉到了一丝温热,脚趾头也因此而颤动了几下。
梦里才有的白光,在现实中也出现了。所以那不是梦吧?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木木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陪伴他奔赴死亡。每一个绝境,她都在。她会在濒死之际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或是一个柔情满溢的吻。她是不是一直都拥有这些记忆?否则她不会把如此神奇的手链送给自己,还嘱咐自己一定要时时刻刻戴着。
她一直都在拯救自己,哪怕代价是失去生命。
叶淮琰捂住泪湿的眼,靠倒在枕头上久久不语。只有粗重的喘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以为自己很爱木木,可是到头来他才发现,木木竟然在用生命爱着自己。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而自己为什么能如此幸运?
叶淮琰睡不着了。他用胳膊支撑着自己,从床上挪移到轮椅中,悄然前往木木的房间。
这个傻姑娘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晚上睡觉竟然没锁门。叶淮琰只是轻轻拧了拧把手,门就开了。他滑进去,来到床边,轻轻握住女孩的手,借着月光静静凝视她恬淡的睡颜。
如果时光可以永远停驻,他希望是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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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文佳木预定动手术的时间。
等到女友被送去做麻醉了,叶淮琰才一边抚摸手腕上的串珠一边问:“医生,你有把握吗?”
医生慎重说道:“如果你想得到百分百的保证,那我告诉你世界上没有哪个医生能做到。我只能说我会尽力。七成把握还是有的吧。”
“如果手术失败了会怎样?”叶淮琰沉声问道。
“如果手术失败,她要么下不了手术台,要么会变成植物人。当然,这都是最坏的结果,稍微好点的话,她的大脑会丧失部分功能,比如无法说话、无法走路,甚至影响智力和记忆力等等。”
医生不会隐瞒这些情况,因为出了事他们付不起责。
看见叶淮琰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医生马上又安慰一句:“七成把握还是很大的。”
是啊,七成把握听上去好像很大,但叶淮琰却无法接受。只要木木有0.001%的可能遭到伤害,他都无法接受。
他滑动轮椅走到无人的角落,把那串手链贴在自己额头,默默祷告了很久,然后才又回到手术室前,问道:“医生,我可以再见我女友一面吗?”
“当然可以。手术中我们还需要你的配合。这种手术很特殊,为了防止误切病人大脑的重要区域,我们会让家属在手术中与病人说话。你做好消毒就可以进去了。”
片刻后,叶淮琰被带入手术室。
他摸了摸女友沉睡的脸,又吻了吻她光滑白皙的额头,然后便把那串琉璃珠轻轻戴回她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