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手里的那只手蓦然攥紧,亦将她的手狠狠攥紧,两只紧握的手心间渗出了密汗,栖蝶侧过身去拥住柳如嫣,狭小的空间弥漫开热水腾起的白色雾气,柔柔地荡漾在四周,相同的两个身子熨贴在一起,栖蝶缓缓地抬起左手轻轻抱着柳如嫣的头,唇紧挨着柳如嫣的耳,用既柔且磁的声音说:“放心把自己交给我。”
柳如嫣耳中回旋着栖蝶款款柔耳的“情话”,呆呆地由着栖蝶摆弄自己,忽又觉,这个外表看似内敛柔软的女子竟藏了一颗男子般潇洒稳重的心,她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仿佛陷入了一幕栖蝶编织的朦胧情欲当中,且奇妙地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地任由栖蝶一点一点褪去衣衫……
栖蝶褪完身上的衣衫,与柳如嫣面对面坐在偌大的木桶中,赤身相对。
柳如嫣紧张地闭紧了眼睛,额上渍出了细密的汗珠。
栖蝶五指成梳,轻轻梳理她乌黑浓密的卷发。柳如嫣的伤口愈合得很好,栖蝶手执方巾轻轻为她擦拭伤口周边的肌肤,继续用既柔且磁的声音道:“嫣姐不肯睁眼看我,是担心看到这样的我就想起那样的他?”
柳如嫣黛眉紧皱,瞳中原本黑暗的世界里,突然乍现无数道炫目的彩光——
上海滩百乐门舞厅,香鬓俪影、轻歌曼舞,那是离开上海的前一夜,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了大上海真正的繁华,带着捡回来的这条命,纵情愉悦,开怀畅饮。
后来回到房间,在两厢依依不舍的感情中,她终究按捺不住,双手环住他的腰,两情相悦的身心,在浓烈酒香挥发的暧昧情愫中,完美合一。
柳如嫣紧闭的眸中,两粒眼珠不停转动,这在栖蝶看来是正在回忆甜蜜往事。
栖蝶会心一笑,缓缓、缓缓地说:“爱情,无疑是这个世上最令人神往、最令人沉醉、最令人不顾一切的美好,一刻已定终生。嫣姐既有孤注一掷的勇气,独独失了勇敢面对的勇气,童静峰并非不爱你,只是心有郁结,童振鹏位高权重,清正廉明,日机轰炸乔都城,童振鹏没有一刻的停歇,恰恰膝下所能依靠的也只有童静峰这一个儿子,所以,他考虑的就不仅是儿女情长,如果我是你,我会让他知道,无论他发生了什么,我永远都是能与他并肩一战的妻子,而非躲在他身后需要他时刻保护的女人。很多时候,男人回避,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因爱生怜。”
栖蝶微吁一丝鼻息,道:“这次盛典,就是最好展现自我的机会,与其默默等待他的回应,不如主动纾解他的忧心。”
曾一度以为那疼痛旖旎的一夜是她和童静峰之间的全部,被栖蝶一话点醒,柳如嫣睁开眼睛,云开雾散如星光点亮夜幕璀璨一笑,好像漫山枯木逢春,绽开灼灼桃花。
两人的身子同时没在水里,泡了这会儿,彼此看着彼此,都是脸色嫣红、热汗涔涔,柳如嫣忍不住抱着栖蝶:“谢谢你,栖蝶妹妹。”
栖蝶也抬起双手抚着柳如嫣的后背,直至这刻,她才确定,柳如嫣是真真正正接受了她。
洗过澡,栖蝶给杨婉君去了一个电话,说明日一早,会和柳如嫣一道回府。电话那头,杨婉君顿了一下才道好。
一夜过后,天还未完全亮透,栖蝶如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换好衣服,顺手从母亲大包里拿出自己的小手包,拿出里面厚厚的一沓大钞搁在床头柜上。
柳如嫣换好来时的衣服默默站在一旁,理解地看着栖蝶的动作不出声。她早已见怪不怪于杨婉君会给栖蝶零花钱的举动,她们平日呆在府里,少有用钱的时候,栖蝶手里存下的钱大部分都贴了母家,此刻还真是心疼她长久以来陷在柳栖蝶和江永念的双重身份里,举步的无奈。
离开江家宅院,栖蝶习惯性的没有惊动一个人,回时热热闹闹,离时悄悄然然,避免了家人送别的泪眼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