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自那日一别,李奉英终日恍恍惚惚,如同被抽了魂儿一般,一连几天,做工也没办法上心。穆莺知他内有心结,为情所困,也明白他和阡陌关系非比寻常,故而也不曾说破,仍是让他照旧上工,只不过平日里自己亲自在一旁看护,生怕一个不留神出了什么差池,被窦娘怪罪下来,自己挨骂是小,耽误了罗叔的大事,那可真的便是万死难辞了。这日风和日丽,太阳虽不温暖,但天空万里无云,众工人做的本是体力活,在这天气下也不至于太热,加上工人和监工们也大都数落,大家舒舒服服,边聊边做,煞是惬意。
那园中亭台楼阁一修建过半,刘大壮因是老手,工程上的事情出了问题多是由他出面解决,久而久之,刘大壮变成了众人的老大,任谁从他身旁经过都要毕恭毕敬地叫一声大哥,那些监工因为刘大壮给他们省了不少麻烦,也各个对他恭敬有加,每每下班总有几个要拉着刘大壮去小灶加餐喝酒的。刘大壮见奉英一连几天没有精神,便每次都邀请奉英一同前来,可奉英心中有事,那些美酒菜肴又如何能下得了口,久而久之,刘大壮便也就不再勉强了。
“刘大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今天李奉英忽然趁着送砖的空隙过来给刘大壮打招呼。“小弟想问你点事儿。”虽是如此,可李奉英脸上却仍是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
“好兄弟,你可算是主动说话了。”刘大壮正在砌墙,听奉英这般说道,不由得笑道:“好兄弟你只管问,只要大哥我知道的,一定给你讲。”
“你可知道隋末窦建德手下一位名叫血玉琴师的人。”李奉英神情恍惚,心中郁闷,一连着几日地神游,这天看天气不错,心情多少也微微平复,正在搬砖时忽然想起幽并客曾经和自己讲过窦娘的往事,却因阡陌的闯入被强行打断。如今既然想起,何不向刘大哥问上一番。
“你说血玉琴师啊?”刘大壮听到李奉英说出这个名字,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也喜欢听说书的啊?”众人此时正在工作时间,但如果实在劳累,却也可以稍稍休息一番,加上刘大壮如今和各监工关系非常,虽是大庭广众,那监工们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怎么忽然想问我这个?”
“没别的意思。”李奉英强笑道:“前日里听人说到这个代号,心中好奇,但碍于时间,不能详尽,所以今天才来请教大哥。”
“原来如此。”刘大壮笑着拿起一旁的水壶倒了两碗清水,举起一碗递给李奉英道:“这个故事我可熟啦,这得从窦建德起兵开始说。”刘大壮一仰脖将那碗水喝干了,一抿嘴道:“当时皇帝昏庸,各地英豪揭竿而起,窦建德本是个百人长,因为不忍心看乡邻受辱,便反了隋,招呼了数百人在高鸡泊落了草。本是想占山为王,在这乱世之中求个安稳,谁知后来天下大乱,当今的高祖,还有李密王世充等一干英雄。一时间战火四起,流离失所的人越来越多。窦建德不忍看那些流民客死他乡,暴尸街头,便将这些流民统统招揽下来。她一开始本是想着行善救命,谁知来投奔他的人竟然越来越多,到后来经发展到几万人。眼看势力打了,左右便劝他高举义旗,起兵伐隋。窦建德见这么多人马,继续做草寇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最终决定,起兵伐隋。”
“那后来呢?又是怎么遇到这血玉琴师的呢?”李奉英问道。
“你别着急嘛。”刘大壮笑道:“讲故事都要绕一绕卖个关子嘛。”顿了了一顿方才道:“虽然最终决定起兵伐隋,但毕竟是一介莽夫,对于行军打仗丝毫不通,手下虽有几个略懂的,但终究于事无补,果不其然,只要一打仗,不管规模大小,窦建德肯定会输,大仗千人,小仗百人,无一次获胜,好在当时正值群雄并起的初期,虽然经常失败,却也于元气无甚损耗,只是逢战必输,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窦建德徒有仁爱之心,一到这真刀真枪玩命的战场上,那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时间久了,老百姓私下里都叫他窦常败。到现在那些老头老太太们还知道这个名号呢。”
“既然这窦建德屡战屡败,为什么手下还愿追随他呢?”李奉英不解,问道。
“嗨!滥好人谁不喜欢?”刘大壮道:“当时天下乱得很,当兵的看到村庄都像狼看见羊一样。能抢的全都抢走。这群人流民,要么是老人小孩,要么是妇女病人。除了窦建德,谁还愿意收留他们?况且每次打仗死的人也不多,所以虽然成了窦常败,但手下的人却依然十分拥护他。”
“只可惜他们除了拥护的决心,实在是没有其他的用处。”李奉英笑道:“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