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花香,也没有鸟鸣,一簇簇荒凉芜秽的杂草足以没膝,再配以棕黑腥臭的泥土,简直就是死亡之原。仅有的一点生命气息,就要数那黑压压的蝇群了。
俩人不敢让脚步懈怠,紧跟着蜂拥前行的大队伍,直到那支队伍停了下来。
袁宏于落地的蝇群前,遽然打出驭梦术。随着火球散射开来,蝇群嗡声散开。待完全走近,袁宏这才发觉,眼前躺着的竟是一具女尸!
“又是女尸!”
袁宏心底一阵惊呼。他还清楚地记得,上一次正是由于看到了这同一种不该看到的东西,几乎身处绝境,幸亏背后有高人相助,这才逃过一劫。而此刻,眼前的女尸再一次让他有了不详的预感,他俨然觉得,身后的荒草丛中正有一双双凶煞的眼睛在虎视着自己。
蹲下身去,袁宏仔细检查了遍女尸。尸体虽已轻微腐烂,依然可以看出,她是个年轻女子。她那齐耳短发虽仍旧显得她很“精神”,却宛如覆盖了腊冬白雪,令死亡的气息愈加浓重。此刻,袁宏不由得想起杨庵镇郊甬道里的那具无名女尸,也是一席雪白雪白的头发。不同的是,甬道里的女子在死前被侵犯过,而眼前的女子却衣衫整齐,从外到内,没有任何被侵犯的迹象。
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女尸,袁宏感觉到,那女尸似乎在对着他微笑。梁允儿好似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断地打量着她的面部。
微风擦过脸庞,袁宏身感微寒,他闭目良久,暗自嘀咕着:难道我错了?莫非甬道里的女子与眼前的女子被同一个人取走了性命,而江华并非杀人元凶?可是,眼前的她为何要嘴角浮现一丝满足的笑容呢,这与甬道里的女子面带愠色完全不同。再者,怎会那么凑巧,凶手在相距百里的两地作案,偏偏都被我给撞见了?
“师兄,你快看,她的口袋里好像有字条。”
顾不上袁宏回应,梁允儿速即从女子的口袋里取出一块纸团,小心翼翼地打开后,她朗声念道:“小莲小莲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大米大米最爽口,胜过杨婆那锅鸡……”梁允儿再也读不下去了,跳脚道:“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袁宏偷笑了一阵,解释道:“这应该是恶搞版的情诗,指不定是哪个淘气的传话小鬼先呈递了一份赝品。你再检查下她的其它口袋。”
闻言,梁允儿重整心思,又从女子的内口袋里取出一张毫无折痕的长纸条,只见上面写道:“一茂一枯一寂灭,十全十美十轮回。莫惜今世情缘尽,笑盼来生比翼飞。”
梁允儿一字不差地朗读了出来,袁宏听后蔑视一笑,道:“呵,这是凶手在利用男女感情诱骗女子心甘情愿去死。所谓的十轮回与来生恋,就好比一剂刺进女子情脉的毒针。”
“可是……”梁允儿显然很不理解,支吾道:“凶手能把我们摄入阵法,看来实力很不一般,他为什么不直取女子的性命,非要用这骗人的肮脏手段呢?”
“是不是凶手主动把我们摄入阵法姑且不论,”袁宏抱了抱怀,慢条斯理道:“依我看,凶手杀人定与恩怨无关,想必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虽然我不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有一点很肯定,为达到那个目的,那些被锁定的目标必须得心甘情愿去死。”
听完袁宏的一席话,梁允儿不自觉地打了个踉跄,甚至还在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沉吟良久,道:“以前常听人们说,女人骗婚骗感情的太多太多,怎么男人也会这样去骗?”
袁宏掐着腰仰天笑道:“欺骗这玩意,低投入高回报,即使被揭露被谴责被唾骂,事主也少不了一根毫毛。你应该听说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利诱之下必有狂徒。只要能带来利益,只要能迎合目标,欺骗这事儿会遍地生根,如尘土一般弥漫于人群,不分男女老幼。”
此刻,梁允儿的那张鹅蛋脸早已红彤发烫,迂回数步,她面向袁宏道:“师兄你会欺骗人么?”
对此,袁宏并没有思虑良久,当即对道:“会!”见梁允儿满脸困惑,他微微整了整思绪,慢道:“其一,兵不厌诈,骗也是种谋略,说不定在危难时刻还能帮助自己金蝉脱壳。其二,骗的本身也分善恶,很多时候善意的谎言也能成为一种保护。”
梁允儿闪烁着一双纯洁无暇的大眼睛,接着问道:“你会骗我吗?当然,我说的不是那种善意的谎言。”
完全没料到梁允儿会毫不遮掩地把问题抛向了自己,直面自己的良知与心性,袁宏触摸着玲珑宝坠,微微思索道:如果我告诉她会,她定会难过。如果我告诉她不会,这本身就是欺骗,更成了不可磨灭的带毒的誓言。
“会。”袁宏徘徊片刻,和声道。
听自己深爱着的他如此一说,梁允儿蹲下身去,将头埋于双臂间,沉默不语。
见状,袁宏将她轻轻拉起,抚摸着她的发丝,温声道:“人这一辈子,总有那么一两件秘密需要永久封存,哪怕对自己的父母妻儿也不能说,这虽算不上善意的谎言,可也未必有恶意。不过师兄可以向你保证,隐瞒你的事儿不会超过三件。”
梁允儿这才舒展眉头,笑靥也一并轻轻绽开:“谢谢师兄给了我最坦诚的回答,我深信自己不会看错人——我们赶快去找爹吧。”
还没等二人迈开步子,蓦地,一股股浓烈的刺鼻味儿赫然扑来,还伴随着勾魂夺魄的紫色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