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允儿显然已听明白了他的一席话,关怀道:“师兄你是打算远行么?”
深情地望了她一眼,袁宏态度决然道:“没错,我来长阳城,只是为了护送你一程,顺便再打听下有关圣主令的线索。等我打探到消息,来此地的目的也就全部达成,没有必要再停留在顾家的巢穴旁。”
梁允儿抿起那天生红润的小嘴巴,沉吟良久,忽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拖后腿,不管你准备去哪儿,我都愿跟你一起。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一同面对。”
闻音,袁宏的心头一阵热浪翻涌,泪珠儿差点夺眶而出,终究还是让他强忍了下去。他将梁允儿的脑袋揽靠在肩头,一只手轻捋着她的脑后秀发,低声道:“傻丫头,我怎舍得把你引入绝境!我只是想找到爹娘的下落,并没有打算不顾一切地去跟谁拼命。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一切都可以靠蛮力解决的,终究我们普通人的能量还是太小。在所有的不确定因素前,把握好确定的那些,再伺机而动,以小博大,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听袁宏这么一说,梁允儿直起身子,微笑道:“师兄说得好有道理,大概这就叫步步为营吧,”说着,梁允儿抬头看了看天,呢喃道:“我看白云越来越稀薄了,待会铁定会热起来。我们抓紧时间玩耍,早点回去。”
伴着划波律动的双桨,莺在歌燕在舞,跳跃的青春交响于湖。二人很久没有觉得像今天这般畅快。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此时已云消日出,令人觉得不太舒适。于是,二人离船上岸,向北走回。
回到梁府,袁宏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对大黄动刀。放出两酒盅的鲜血后,梁允儿用上次帮袁宏止血的同一种草药替大黄及时止了血。一盅下肚,袁宏直道倍儿爽,只是味道略微腥了点。他让梁允儿也试试,梁允儿坚决不愿意。
吃完午饭,梁允儿领着袁宏参观了梁府北边相距一里的铸银工坊。工坊占地面积巨大,堪比梁府的规模。工坊内外都有守卫把守,他们都来自圣城执政官的亲自任命。而像梁家这种铸银司,圣英大陆共有五家,分别坐落于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而眼前的这一家,正是南土地带唯一的一座。
走进铸银间,袁宏感到酷热无比,这里尽管采用了通风与降温措施,可依然温度高达四五十度。再加上空气中夹杂着粉尘,在里面待着并不是件很惬意的事情。简单见识了几眼铸银模具后,袁宏速即拉着梁允儿败退了出去。
袁宏擦去额头的汗珠,面向梁允儿问道:“这铸银司是官办的么?”
梁允儿用葱葱玉指轻戳着下巴,微微想了想,应道:“应该算吧,可也不全算。”
袁宏有些不解:“噢,为何这么说?”
眨了眨眼,梁允儿慢条斯理道:“听爹说,当初建坊的时候,我们梁家也是投入了钱财的,这应该是我太爷爷那一辈的事儿了。天下间共有五家铸银司,可每家的铸造工艺都不尽相同。在我太爷爷那一辈,曾展示出收藏多年的祖传艺作《承天开物》,里面详细记载了最先进的铸银工艺,这才是官家与我梁家合办的最主要原因。也就是说,我家是既投了钱财又出了技术的。”
袁宏一阵恍然,接着问道:“如果这样,你梁家总会拿些好处吧?”
微微点了点头,梁允儿不紧不慢道:“在扣除所有的运营成本后,我家可以额外得到一成的铸银,且所有的铸银上都刻有梁字。”
通过反复的一问一答,袁宏这才得知,长阳内外,有数不胜数的人在打着梁家的算盘,在惦记着这块莫大的肥肉。就算在城内的梁氏大家族内部,也有不少人在想着鸠占鹊巢。只可惜,他们梁家负责继承铸银司的连续好几代人都不爱习武,反而沉溺于著书立说,且与工艺无关,包括梁允儿的父亲也是如此。
除此之外,关于梁家铸银司的传承,还有一些讲究。它只传长房不传幼子,只传男嗣不传女娃。对此,袁宏不禁好奇道:“据我了解,到你这一辈,你家并没有男嗣,这不是很糟糕的事情吗?你的爹娘需要加把劲儿了。”
梁允儿先是噗嗤一笑,旋即敛收笑容,神色极不自然:“我其实原本有个哥哥,只是他……哎,不提他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就算没有男嗣,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依照祖训,在没有男嗣的情况下,当家人是可以招婿入赘的,不过本人需要改姓梁,生下的娃娃也得跟着姓梁。”说完,她还偷瞄了袁宏一眼。
闻言,袁宏起了满头疙瘩。沉寂中,他既没有表示附议,也没有表示反对。对他来说,当下最主要的还是自己家的事。于是,他匆匆赶回梁家,在梁父的面前取出圣主令,向他打听此令牌的来历。
梁父锁了锁眉后,告诉他,该令牌来自圣城永安。而永安城内的执政官,即为圣主。只不过,民间很少称呼他为圣主,多称呼他为圣王。
此刻,袁宏总算心中找到了方向。就在他沉吟深思之时,忽然,屋顶上突生一阵响动,而那响动又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