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有些闷沉。
西装革履一身潮牌的瘸子混着人群从机场出去。
那个拥有让万物漂浮能力的家伙,在被自己拒绝时,绝对想过处决了自己这个威胁吧。
“世间最不可直视的,一是太阳,二是人心,呵,如此丑恶。”
向天空看去,瘸子戴着暴龙墨镜,遮挡住自己的瑕疵,也同时遮挡住了太阳。
人心的遮挡,可不是一个墨镜能做到的。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回来过,这里有着他一生最美好的回忆,也有着最厌恶的回忆,所以他也不必将母亲的骨灰带回来,相比自己,这个地方,她一丁点怀念都没有吧。
瘸子出生在蜀地,本应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然而在年幼时,父亲突然一场大病便撒手人寰,他被过继给了舅舅。
世界上就有这样无缘无故的恶。
舅舅很懦弱,舅妈很残暴。
她不喜欢这个拖油瓶,每日都是非打即骂,在饱受折磨和虐待中,母亲终于选择接回这个瘦弱的儿子,哪怕与自己一起吃苦,至少不必遍体鳞伤。
很明显这是个错误,她为了生计的职业,带给儿子的将是更多的苦痛。
在几次被儿子打断活计后,女人看着儿子空洞的眼神开始自责,虽然年幼,但沉默成熟的他早已明白不穿衣服滚在一起是羞耻的。
于是,颇有姿色的女人在物色好人选后,从良傍上了一个斯斯文文的眼镜叔叔。
随后,就是噩梦的开始。
眼镜叔叔对他很好,视如己出。
眼镜叔叔会买好吃的,好玩的。
眼镜叔叔藏了一些小裙子。
眼镜叔叔喜欢扒光他。
真奇怪,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女人终于发现了苗头,然而斯斯文文的眼镜叔叔并不斯文,他将母子俩关在家里,甚至强迫他们做一些不耻的事情,还好他尚且年幼,也做不了什么,被禁锢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
终于,再一次眼镜叔叔对他施暴时,女人点燃了煤气,那也是女人知道原来煤气罐爆炸和手雷没什么分别的时候。
是不幸呢,还是幸运呢。
眼镜叔叔,母亲口里的禽兽被炸死了,瘸子甚至不记得他的名字。
母亲没了一只手,瘸子理所当然的没了一只脚,听着如此对称。
没了一只手,带着一个没了一只脚的儿子,女人的生计更加困难,没办法,她走了老路,很奇怪,对于她这个残疾人,居然有更多的恩客感兴趣。
瘸子就这样在看着大红灯笼高高挂,母亲房内男人进进出出的日子中渐渐长大。
人的一生能悲惨到什么程度,不过是在懵懂之时,就厌恶这个世界,瘸子看过一个悲伤的故事,说一个孩子在出生不到8小时内夭折。
他的墓志铭是:他来到了这个世界看了看,觉得不太满意,所以回去了。
“我对这个世界也很不满意。”
瘸子眼中浮现羊之虚影,一辆奥迪停在他的面前,驾驶座上的男人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下车开门迎宾一气喝成,让瘸子不由怀疑,他究竟是老板,还是给老板开车的。
10岁那年,一个熟识恩客的老婆找上门来,女人在地上打着滚,一身的黄泥土,脸上鼻涕眼泪淌成河,鲜血从额角不断流淌,独手在地上又搓又抓又挖,抓出一道道土印子,手指头磨破了,渗着血,像一滩泥一样,也要护着自己时。
瘸子发誓,再悲惨自己也要活下去,长大赚钱,然后给她颐养天年。
女人的事情被传遍了,瘸子理所当然的开始受更多的歧视,辱骂,欺负,他成了人人唾弃的怪物。
那些人甚至将他编成歌谣传唱。
又一年春风,瘸子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然后,暗恋的日记被撕碎,他被打了一顿又一顿,不知谁打翻了学校的实验台,霸凌者看到硫酸这种东西,有了新想法。
所以,瘸子被整了个容,同时失去了一只眼睛,那种失去光明,感受到所有黑暗的恶意,是瘸子这辈子都没法忘怀的。
瘸子的成绩很好,可是他不能再上学了,施暴者受到了所谓的惩罚,但他还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