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酒意过去了一点,阿瑜领在前面,两人缓缓踱行,地上青草萋萋,群花摇曳。靠近湖岸后,眼前景象看得更清楚了一点,只见一些湖中、湖畔的仙宫屋宇竟奇异破败,天上仙质居然也出现凋敝腐坏。
阿瑜告诉司马师这绝非寻常,她到近前的仙宫湖水边,低身轻触观察。
“……天上宫阙,化厄经年……”司马师倾听那些幽缈的笛声,里面竟似有苦苦痴言。
阿瑜掬起一汪湖中水,里面有微微的凶煞波动。
湖中涟漪碎叶花瓣轻荡其上,碧波之下有绚丽的锦鲤鱼影闪过。
羊徽瑜手中的水,伴着那些波动,还有难以名状的恨意散发而出。
这种感觉,像极了阳虎之陵异境中的邪恶气。
这眼前本永恒美好的蓬莱仙宫,此时凋败蔓延,定是受到了什么邪物的荼毒。
他俩顺着湖边走,踏上穿过湖心直达宫群的红木坞桥,桥道纵横交错,分往多处相隔的宫殿楼宇。
行至湖心,只见靠右的小岛上,有一座小型的宫房院落,司马师和阿瑜感到其中的不安动静,决定先进此处看看。
这间院墙雪白,上面修出古雅的圆窗,院邸正中的楠木大门上,有被水浸胀的痕迹,斜斜向里内敞开。
走进其中精巧的院庭,栽有高大的垂柳与红枫,白石阶梯与地面上有几洼积水,散逸出淡淡袭人的仙气。
踏过石阶上的雕木回廊,他俩进入到内里的正堂,里墙边摆着一尊仙风道骨的老者石雕,堂中桌椅凌乱地倾倒,其间散落很多古卷书页。
堂后门外是一座观景亭台,露天紧挨湖面,那里有一个身着先秦古风华服的身影,歪靠在台子的玉栏边缘。
他们小心靠近,只见是一个身材非常高大的白须老者,头戴黑绸礼冠,皱纹遍布的苍老面庞上,皮肤下透出微微青幽之色。
“……蠢狗愚猪之辈……烂鄙之人……恨煞我也……”他神色呆滞,沉涩嗫嚅着,双目中只有眼白如玉,却笼着一层黯光。
见他虚弱伤感,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阿瑜轻靠过去,在其身后轻声问道:
“这位仙公……此蓬莱仙境极妙之地,是遭了何样侵害,竟会生出如此颓败?”
老翁慢慢掉过头来,看向羊徽瑜,痴呆般木了好半天,才开口回道:
“世间已经……没救了,烂狗饿鬼也可以窃得庙堂之上大位,真有英才之俊杰无路,朽尸死骨大行于道……哈哈……哈啊……”
他粗喘几口气,接着往地上猛啐一口。
“我倒要看看,这世道变为何种崩坏穷途!哈哈……哈哈哈!”
接着他便带着悲声狂笑起来,浊厚的嗓音像是狂躁鼓鸣。
阿瑜打量着他,不知其言何意,和司马师对瞧表示费解。
老者大笑不止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使劲盯着羊徽瑜,眼睛中生出异彩。
“……啊,这位可是,泰山圣贤地,羊家的千金小姐?”
阿瑜一惊,回过神来后低头欠腰施礼:
“不敢……小女正是羊家之后,鄙名徽瑜,敢问这位尊者是?”
老人闻言勉力站起身,司马师这才看到其巨大的非凡之相,同样散发着幽蓝的手掌五指间,竟然连着奇异的如蛙之蹼。